忙与闲

苏白

从前，有个作家也是一个主编告诉我，要在３0岁前抓紧时间，做一些文学的事情。否则到了３0岁以后，就没得做，很难提高了。当时我不以为然，觉得要文学４0岁以后都还可以做，许多作家５0岁之后才开始写真正的作品呢。

但，现在，我觉得他说得对。人到了３0岁，的确是在文学上没什么追求了。或者说，对于创新已经疲劳了。想得是回归传统，想得是适应社会和主流。我以前总觉得余华，苏童，乃至于潘军这些先锋作家很没意思，先锋了几年后，就开始传统，一点也不新锐了。现在，想起来，应该和年龄有关。

３0岁以前，我想上许多的报纸和杂志。３0岁以后，我觉得无所谓了，有些杂志有些报纸上不了就上不了吧，上不了并不代表我的水准就低于它。上不了，我还是一样的活着和写作。上不了就上不了吧。我现在只关心千字多少元，只要不反动不色情不犯法。写什么都可以。

从前，我们厌倦商业，现在我觉得商业没什么不好。文字变为商业是进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发展进步，必须要有工商业支撑。都去做官，都去当学者，作家，ＧＤＰ，国民生产总值从何而来？

问题是作家有个什么评判标准？出了书的叫作家？能发表作品的叫作家？作协的会员叫作家？什么又叫学者？高学历的叫学者？高素质的叫学者？读书多的叫学者？作家和学者本来就没什么定义。只是相对的。

在我们单位，我是大师，地位相当于米兰昆德拉和博尔赫斯，ＢＬＯＧ要被许多年轻小ＭＭ收藏，领导到外面吹牛可以当文化名片和文化形象来使。在本省本系统，我是名作家，地位相当于余秋雨，余华，ＢＬＯＧ要被许多ＦＡＮＳ点击，不管写点什么都要受到领导和同行的关注。乃至于个人私生活，个人遭遇都要成为茶余饭后谈资。但在湖北省，我只能算非著名作家，在全国，我只能算写手。在世界上，我只能算一个文学青年，在历史上，我只能算一个制造了和写作了许多垃圾的文字爱好者。也许我再努力个１0年，２0年，我勉强可以算一个中国畅销和知名作家，在那么几年，有人知道我，那有什么意义？唯一的意义就是我赚了点真金白银。文学史上不会有我的名字和作品评论，历史书上更不会有我的名字，后世不会阅读我的作品，也许10年20年后，我的文字就无人问津，无人提起了，在我活着的时候，我的文字就已经被活埋和颠覆了。

这个时代不是那个靠一两首诗歌和几篇作品就可以名动天下的时代了，这个时代已经不是那个靠一两本书就一辈子吃老本的时代了。这个时代，没有著名作家，没有规则，只有市场看不见的手来选择作品作家，而读者的腰包决定着作家文字的生死。

出名是偶然，需要机会，需要策划包装炒作，需要运作需要金钱。就好像许多美女有演技有实力有相貌有才华，但就是当不了明星？为什么？商业江湖有其规则。娱乐圈有娱乐圈的道道。

现在文坛也就是个娱乐圈。是个偶像时代和商业时代。你要有包装和炒作的潜质，你要有作品热销的可能。但我以为，为自己写作，说真话，也就是赢得作者和市场的一种途径。也就是一种商业的可能。

我老觉得有句话说得很对。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也就是做什么都不要太认真。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得比较好。随心随缘而已，不要执着。对爱情不要太认真，对事业不要太认真，对写作更不要太认真。人生就是难得糊涂。其实在什么状态，在什么位置，你都会有烦恼，都会不高兴。

我在本地最好的单位的一个最好部门工作，做得最轻松的工作，但我仍然觉得不高兴，不快活。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我没有被重用，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

真的被重用，被充分发挥了？我就快活了？那我又要觉得累，觉得做这么多，收入还不就那样。我为外面写稿稿，一千字多少多少钱，为单位写稿稿，钱钱又多少？

我现在想来想去，忙也好闲也好，就是不要太认真好。岳飞太认真吧，被干掉了。王安石太认真吧，被废掉了。商鞅太认真吧，被杀掉了。诸葛亮太认真吧，累死掉了。还是学苏轼好，完全不认真，完全不把官场职场当码事，经常做出搞笑的事情来。或者学庄子，做个与世无用之人，做个远离世俗的人。或者是陶渊明，养养花，看看山，喝喝酒。多好。

做什么都别太认真，什么追求也不需要有。我现在就羡慕得过且过，一点追求都没有的人。神人无己，至人无功，圣人无名啊。糊里糊涂地过吧。就这样。想写就写点，不想写就不写。想换钱时，投点稿，不想钱时，稿子都懒得投。

1688字

07年0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