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一大批带有“民族身份”的作家得到了西方文坛的青睐。绘本《我在伊朗长大》的莎塔碧,土耳其的帕慕克,还有一鸣惊人的“追风筝的人”胡赛尼。《追风筝的人》写父子,《灿烂千阳》主要写母女之情。后者中,作者对异性的心理刻划如此细腻且劲道,自然令人动容。有了巨大的苦难感做背景,华裔畅销书作家谭恩美笔下恒常的母女关系笔法,相形之下便显得缺乏精神层面的光芒。扉页上,胡赛尼将此书题献给他“眼睛之光”的阿富汗女性。作者在电话里表示,写作该小说,是希望能给套着“布卡”(burga-clad,将穆斯林女性从头到脚套起来的黑服)、走在尘土飞扬大街上的阿富汗女性形象,添上几笔色彩与深度。
《灿烂千阳》让人不禁再次慨叹:胡赛尼果真是个讲故事的高手。而且那不像是在密室里哼哼唧唧满头大汗挤出来的才华;而是如裹于书中主角之一——玛丽雅姆少女时代四周的大风、垂柳那样自然飘逸。人们如果觉得《追风筝的人》的出彩莫名亮眼,当读到这第二本,我们便该安之若素:这明摆着是喀布尔地方“故事大王”的传统历练的成品嘛。不过若要做到畅销全球的成功典范,正如胡赛尼在电话那一端对笔者说的:作品本身有自己的心智,小说之所以能畅销,除了因为美国读者确实爱挑异域风情满箩的小说看,作品自己的造化也相当重要。能不能与读者心灵相通,这是表面繁华所炒作不起的。
《灿烂千阳》中,私生女玛丽雅姆被迫嫁人,十年后,原本家境不错的莱拉也嫁给了玛丽雅姆的丈夫。以玛丽雅姆与莱拉两代女性的遭遇,映照阿富汗从苏联入侵到塔利班苛政的不同时代背景。而当中,“忍耐”似乎是最凄美的一个词。但无论大半本书中充斥了让人惋惜的生离死别与腥风血雨,结尾,胡塞尼仍然布上了希望:让莱拉青梅竹马的情人回到了她身边。而玛丽雅姆则完成了圣人般的涅槃。
胡赛尼在后记中提到,《灿烂千阳》的书名来自十七世纪的阿富汗诗人赛依伯描绘喀布尔的诗作;其中诗人用“一千个灿烂的太阳”形容女性之美。赛依伯的诗歌写道:“人们数不清她(喀布尔)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胡赛尼告诉笔者,本来他已把小说定名为《梦在泰坦尼克之城》(Dreaming in Titanic City),但一读到这首诗,感觉意境简直太对了!《灿烂千阳》的素材大多数来自胡赛尼2003年回到阿富汗道听途说回来的凡人遭遇。主角玛丽雅姆与莱拉,是许许多多个阿富汗女性际遇的缩影。胡赛尼希望读者对阿富汗平民受过的极端对待过目不忘。至少对我而言,胡赛尼的目的达到了。
正如胡赛尼所言,他对《灿烂千阳》中玛丽雅姆与莱拉两位女主角的描写,并不仅将其作为女性来刻划,而是从思考人类所共有的希望、恐惧与梦想着眼;从而当他着笔之际,不管写的是父子还是母女关系,写的都是“人”:恐惧与希望交织的轨迹。艺术创作大多以“环宇情绪”之通感为指向,以作品盛存“宇宙意识”为豪。我们找到了,在胡赛尼的经营之下。
胡赛尼引用萨尔曼·拉什迪的一句话:“每个流亡海外的作家,都是通过一面镜子的碎片去回看自己的祖国、打量这个世界的”,去代指自己看阿富汗的心态。他在美国已经住了27年,但在阿富汗度过的童年时代,令胡赛尼与这个国家有着割裂不得的感觉。他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和一个六岁的儿子。胡赛尼告诉我,等孩子们长大了,会慢慢让他们知道家族的根源。而对于生息于战争之外、安逸边缘的我们而言,“阿富汗”、“中东”是一些满嘴砂石的字眼。选择胡赛尼、帕慕克、莎塔碧去阅读,也许你、我、他是希望寻求到有质感的咀嚼。
引语:主角玛丽雅姆与莱拉,是许许多多个阿富汗女性际遇的缩影。胡赛尼希望读者对阿富汗平民受过的极端对待过目不忘。
《灿烂千阳》,(美)卡勒德·胡赛尼 著/李继宏 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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