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小镯爱干净，我以为这和她的职业有关系。头一次和她去餐厅约会，我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小瓶酒精和一包药棉把餐厅里的碗筷细细地擦拭一遍才递给我。说真的，在男人中，我也算是个爱干净的人。可是，当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和服务生对此侧目的时候，我承认，我并非平日口中信誓旦旦般，从她的头发丝爱到脚后跟。我心里是有些不爽的。

可是小镯依旧是旁若无人又在擦拭着她自己面前的碗筷。

当时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那顿饭吃的有点郁闷，平时都是我话多。小镯的情绪倒是不错，不过她还是发现了我的异样，连忙问我怎么啦，是不是东西不对胃口。我借口说最近忙着赶活，有点累。小镯便体贴地说：“那一会不看电影了，早点回家歇吧。”本来，我们打算吃完饭后去看《2046》的。

我问她：“那你怎么办？”小镯笑了笑：“别担心我，我回诊所啊。”她的懂事让我有点惭愧，差点想说我不累，我们去看电影吧。可既然装了，就要装到底。我陪她回了诊所，就自己打车回去了。

回到家，开了灯，看到冰箱上面放着的那些维生素ABCDE，我突然良心发现。给小镯打了个电话，是她的助手接的，说，秦医生正忙着呢。一会再打过来吧。从话筒里传出我送给她的班得瑞的音乐声，我开始后悔。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完美的人和物？就连我自己，不还是一介莽夫？承蒙小镯不嫌弃我，我倒先嫌弃起人家来了。

我就这么一边发着呆，一边东想西想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响了，是小镯。

“还不赶紧去睡？身体比工作重要啊。”

“嗯。”我回答。“一会你回家路上要小心。”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在那头温柔的轻笑。

“你记着吃维生素啊。”她又在那头叮嘱。

我心里一热，说：“好。”

我们之间的对话倒是越来越象老夫老妻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闹的那点小情绪也就无影无踪了。我这人就是火花性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从此我还是有些介意，不再主动提出去外面吃饭，当然要是小镯提出的话，我一定不在大厅里吃，非要包房。要是没有合适的房间，小镯会体贴的说：“俩个人吃饭，不一定要这么大的房间吧。”

我说：“外面好吵嘛，而且，嘿嘿，在这里关上了门，方便我非礼你啊。”

小镯便红着脸斜着一双妙目看着我。别看她干起活来从容沉静，私下里却是个单纯的姑娘。她这副表情，让我鄙视起自己的阴暗面，尽管我一向自命不凡，可还是犯了前百年来，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当然不是成龙大哥那桩事。------而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是我又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我既不愿改变自己去迁就她在众目睽睽下给餐具消毒，另一方面却又不想让她为了我而有所改变。因此我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办法颇为自得，窃以为这是两全其美的中庸之道。

且，除此以外，我俩相处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