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朋是另一个试图来送的人，被她拦住了。

“免得我哭，何况是什么时代了，到哪里都能联系上，不要太情绪化。”

古朋是那种在朋友聚会上也穿西装的人，老是问秦他该配何色的领带。他追秦有一些年头了，原因是秦长得很象他去世的母亲。

这或者是个离谱的理由，但是古朋很认真。

飞机起飞之后，这一切会被抛到脑后。秦最后敲敲表哥的手。

“老哥，何不劝我留下来？”

表哥顾左右而言他。

“帮我去新西兰剪剪羊毛也好。”

“留你在中国升官发财吧。”

“你要允许自己衣锦还乡让我们沾光哪。”

“老死在桃花源算了。”

有个孩子跌跌撞撞走过他们跟前，秦就说：“

“老哥，我想你若有孩子，一个叫惠，一个叫灵，一个叫顿，算是对他们阿姨的纪念，如何？

“别忘了我们的基本国策。”

走出候机室后，秦回头看见了古朋，他还是来了，无言地站在玻璃窗后面，给秦一个微笑。手上一束粉红的花，也许是康乃馨？古朋的表情已经看不清楚。

那个笑容很快消失在蓝天里，秦开始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昏睡。

在度过其实比自己想象要短的多的一段时间之后，秦到达了一个南半球的城市，惠灵顿。

惠灵顿是个著名的风城，站在停机场上，秦才发现中国和这里季节的差别有多大，那边是盛夏，而这里是深冬，象是倒着走了一遍时间之轨道。

天昏昏，海上来的狂风吹动秦的黑发，她拎着简单行李，看着机场桔色大巴朝自己开来，这是眼睛里最暖的一团东西了。

最大的印象是天之大地之广，那些让人困惑的人群都不见了，秦突然感到自己变得很大，很立体，倒没有孤独感了。

大巴司机穿着蓝色的制服，眼睛也是深蓝。留着白色短须象圣诞老人。他笑眯眯帮秦把行李放到车子前面的行李盒里，秦注意到所有人的行李都被放在这里，而大家都很放心的样子坐在位子上看风景。

一个还不到四百万人口的国家是个什么概念？

惠灵顿比自己想象得还小，在海湾边有几条交错的街道而已，只是干净的惊人，房子都象积木，似乎以粉红的木屋居多，在灰色的天空之下，那些粉的屋子看来如此出世。

秦感觉象是从高空来到谷底。风的声音一直追着她入睡，在新西兰的第一夜里，她竟一夜无梦，睡得异常安宁。

早上醒来，秦看到太阳已经出来了，光线清亮，世界透明如玻璃制造，窗外绿草亮晶晶。

天空奇异的蓝。

惠灵顿一下子如一管颜料渗入了秦的心脏，风停的时候，这个世界乖得不象话。

秦收拾了一下，在外面散了散步，她住的地方靠近海，海边的屋子一个个都有花园伴随着，秦走过一个人家的时候，看到落地玻璃窗后的屋主在一个人喝咖啡，并向她挥手微笑。

这个海边的城市在不起风的时候象一首钢琴曲。

秦打开手提电脑，在海边一张原木大椅子上开始写信给余家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