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南京 微笑的拉贝

陶理

  看完"南京,南京"的感觉是有些惆怅的,为了陆川,这个我一直很欣赏的导演,他为了这部电影的努力一望而知,而他又是这代青年导演中最有"直面惨淡人生"责任感的. 但是片子的张力不够,宣泄的东西多过反思.导演的情绪有些失控,几个人物都是符号类型的. 几条线索都很散乱,没有有力的历史细节还原.目前看来更象一个纪录片再现的南京故事. 似乎陆川不是史家,只是文人...

   中国人部分,高园园的戏可以更多,她目前只是一个简单的女英雄...我们希望窥知英雄的内心世界. 范伟的小市民角色比较本色, 但是在结构安排是还是给人不舒服的感觉,他冲淡了中国人在此时民族性格中必然产生的一种大悲剧的感受,这不是我们所没有的, 就是一种庄严. 他展示的那种暧昧----为求生而叛变不应该被同情的,但最后一死就拉平了,似乎日本人的屠杀反而挽救了他的良心,这一段是我非常不喜欢的,因为陆川对历史的这种暧昧态度.

  暧昧的感觉延续到日本人角川,就有些更加游离于我们所期待的历史反思了.角川的由处男而为男人,最后由于一段军中爱情延伸到对所有兵中红颜的怜惜,这个性格设置实在太过于文人化了,我们绝对不希望此时在这这里上演"失乐园"...战场上本没有亚当. 这里,我们看见的是神的死亡...陆川希望借角川展示的一种人性角度,是失去了分寸的泛人性,放到血色南京里,这种感官演义实在暧昧已极. 角川的多情和高园园的平面几乎不在一个视点上, 这时候,导演缺乏一个总体视觉把握全篇的力不从心已经很明显.

  历史的视觉首先是一种冷凝,一种距离,一种起码的想要书写真实历史的"史官"态度, 而不是文人态度. 之后的倾诉都在这个冷凝之上来,美国纪录片"越战寡妇女"是我知道的最好战争历史片...她们在爱人死去多年后集体回忆爱情,生命,去往事里挣扎,为了一种对战争的集体救赎...穿越往事...陆川设置的角川符号是有了导演太多的自我表现...却偏离了"南京"历史文本里最沉重的东西...人性之恶,是这种沉重甚至使得写南京历史的女作者张纯如崩溃.

  同期上演的"拉贝日记" 有很多亮点, 最优势的就是它尊重历史事实,有演义的地方都落脚在人物真实的性格发展里面, 落脚在有轻重疏密安排的故事结构里. 丝毫不暧昧.倒是有德国人那种认真冷静的精神,值得学习.

  "拉贝日记"不希望全面去展示血色南京,而只是围绕拉贝的保护区故事展开,在这个点拉动的故事线里面,我们看见了栩栩如生的四个具有国际主义精神的外国人,美国女子,英国医生,有犹太血统的外交官...他们和拉贝的性格差异也是一种文化差异. 正是在这种区别上 ,他们建立保护区的行为才是真正国际主义之举.

  同样,片中对中国人的表现是非常有分寸和尊严感的,虽然落墨不多,但刚劲有力,显示了中国人在难中的勇敢,坚强,宽容,尤其是懂得感恩...从琅书坚持拍摄照片,到她弟弟传奇般击毙日军,到最后百姓筑成人墙保护安全区的举动,无一不感受到德国导演对中国普通民众的尊重.清晰饱满有力的叙述是这类大历史故事中所需要的.

  最后,国人集体聚集为拉贝送行,有人指责这种表现太"好莱坞",我却觉得一点也不过分,在国际主义的角度上说,拉贝是值得我们为他欢呼一次. 而导演的拍摄此片本也是为这个在故乡受到迫害的义人索回他应有的尊严...中国人应该集体出场,在世界面前为他作证明的...因为他爱过我们...

  "拉贝日记"的全球播映让我想起张纯如,是她用生命的代价换取西方世界全面注意"南京大屠杀", 从拉贝日记 开始, 血的历史归于墨的历史,冤魂得以被记忆,便不再纠缠,不再寂寞....他们归于天堂...

  再次,举杯,邀祭纯如,她是清亮温暖的中国传统史官,为了书写一段历史而离开了人间...

  谢谢你,关怀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