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案例研究：齐格菲尔德歌舞女郎

    音乐剧表演发展百年，涌现出大量经典作品、音乐剧明星和表演案例。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时代，能像齐格菲尔德富丽秀风行的时代那样集中产生了如此多获得巨大商业轰动的作品，催生出如此多光彩夺目的音乐剧明星。齐格菲尔德通过对艺术敏锐的商业嗅觉，大胆的商业创意和强大的制作、营销能力，将其创意的齐格菲尔德富丽秀发展成同时代最具影响力的音乐剧品牌，同时通过该品牌打造出一系列光彩夺目的明星，推出大量经典剧作和曲目，为美国音乐剧留下了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部分讲座将从音乐剧演员表演角度出发，剖析齐格菲尔德富丽秀时代选择演员的标准、包装演员的手段，以期对中国音乐剧演员的自我提高提供示范性案例。

    佛洛伦茨·齐格菲尔德（Florenz Ziegfeld ，1867-1931）虽然不是一位音乐家，但绝对是一个杰出的创意者、制作人和营销广告人。从艺术上来说，20世纪初，他凭借齐格菲尔德富丽秀（Ziegfeld Follies）、齐格菲尔德女郎（Ziegfeld girls）的创意，通过规模宏大、制作精细的舞台制作，创作了夏季富丽秀的巅峰之作，营造出壮丽绝伦的“齐格菲尔德富丽秀”时代。他的许多美国本土化创意潜移默化地融入了法国富丽秀的特征，改变了美国歌舞剧场的风貌，他的音乐更是使美国从19世纪80年代的靡靡之音向令人激动的新时代的爵士乐时期转变的桥梁。

    他创意的齐格菲尔德富丽秀，灵感来源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风行法国的时事秀，这类歌舞节目凭借出众的歌曲、娇媚撩人的女演员在法国舞台上所向披靡。他看到了这类节目的巨大商机，于是决定通过美国式改造，在美国上演齐格菲尔德富丽秀。他充分借鉴了法国制作中盛大的场景、华丽的服饰以及成群的美女队伍，加以美国特色的爵士乐，打造出富有美国特色的齐格菲尔德夏季富丽秀。美国观众被这种大制作的音乐舞台剧形式所征服，齐格菲尔德富丽秀因此名噪一时。从1907年诞生之日起到1931年齐格菲尔德去世，他一共推出了31版夏季富丽秀。这种几乎每年一部新作的速度让人称奇，更重要的是他的每一版富丽秀都能保证极高的制作水准，这一系列的富丽秀受到美国观众一致欢迎，创造了百老汇20余年的辉煌时期。

    齐格菲尔德注意到法国时事秀并没有复杂的故事情节，其中的演员也无须过分高超的演技，但是舞台制作呈现出壮观的视觉效果，同时女演员动人的面容和娇好的身材在华丽服饰的衬托下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正是这种壮观的视觉效果和光彩照人的美女队伍牢牢地吸引了观众群体。因此他以类似的艺术理念打造自己的富丽秀。

    他挑选演员的标准中，美丽自然是先决条件。但这里的“美”不仅仅指的是脸蛋和身材，还包括独特的个性魅力、冷静优雅的姿态、由内而外的致命吸引力，也就是所谓的明星气质。具备这样气质的女演员才能在舞台上绽放夺人光彩，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同时他要求女演员必须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为了在舞台上展现完美的视觉效果，女演员从早上起来就要开始忙碌，简单的梳洗和休息后，她们要开始一天的密集型排练。因为富丽秀相对松散的结构，使得创作者可以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对片断进行多次修改，而女演员们通常只有一天的时间排练，熟悉这些修改，晚上就要登台演出。为了台上的光彩照人，齐格菲尔德女郎们需要进行近乎残酷的训练。

    齐格菲尔德在其文章《齐氏女郎的诞生》（What Makes A "Ziegfeld Girl"发表于1925年的《纽约晨报》The Morning Telegraph，该报现已停刊）中提到：“现在外面流传着一种谣言：任何女孩儿一旦被我录用，那么她的苦日子就到头了！这简直是谬论！对于很多人来说‘苦日子到头’仅仅意味着丰衣足食，心安理得地领着薪水，过舒心快乐的日子。然而等待着她的将会是其它的麻烦与更多意想不到的难题。我从不欢迎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如果我的女演员们想要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近乎完美地出现在聚光灯下，那么她们就得像勤劳的蜜蜂一样穿梭于排练场……公众根本无法体会当她们站在舞台的那一刻，在台下所付出的是什么——她们几乎是被扔到舞台上去的。……除此之外，聪明的舞蹈演员不仅要懂得在特殊的团队中与其它成员保持协调一致，同时也要显示出自身独特的气质、风格、技巧以及完全不同的诠释方式。……不仅能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惹人怜爱的神情，或许她也应该动脑筋想一想如何为以后的作品注入新奇的特色与活力。”

    正式通过严格的筛选和训练，齐格菲尔德组建了一个实力强大，且极富魅力的演员团队，在舞台上充分贯彻他“让美国女孩光芒四射“的目标，试想，当舞台上云集了美貌过人的青年女子，穿着华丽服饰浩荡演出时，有多少观众能不为之动容呢？

    齐格菲尔德富丽秀中的群舞女演员都如此迷人，读者也不难想象，在这基础上万里挑一出来的女主角将会多么倾国倾城。齐格菲尔德富丽秀的第一位明星是他当时的夫人安娜·海尔德（Anna Held），这位法国美女凭借出众的形象和气质，以及甜美的歌声征服了观众。为了进一步提高她在时尚界的影响力，齐格菲尔德采用了具有爆炸性的宣传营销策略，对外宣称海尔德每天用40加仑牛奶沐浴从而保持娇嫩的皮肤和动人曲线，将海尔德塑造成引领时尚的明星，她的牛奶浴受到欧洲贵妇的一致追捧。

    比莉·多芙（Billie Dove）是齐格菲尔德富丽秀中的另外一个明星，她拥有更加出色的歌艺和“丝绸般润滑“的嗓音，凭借歌曲“美女如歌”（A Pretty Girl Is Like a Melody）等诸多动人歌曲一举成名，后来进入电影界发展，成为跨越无声片和有声片两个时代的明星。

    范妮•布莱斯(Fanny Brice)则是齐格菲尔德富丽秀中的异数，这个犹太裔女演员相貌丑陋，身材平庸，而且不会跳舞，但是她拥有出众的歌喉和与生俱来的戏剧天赋。她受到艾尔文•伯林的赏识，进入富丽秀演出一些简单的歌舞桥段，随后其喜剧才华受到观众喜爱而一举成名，虽然她不符合齐格菲尔德美女队的标准，但是她的喜剧天赋正是她独特的魅力所在。齐格菲尔德在宣传时，充分发挥了布莱斯的优势，让她得以成为20世纪20、30年代最具影响力的喜剧明星。

    富丽秀中的其他女明星梅伊·穆瑞（Mae Murray）、玛利恩· 戴维斯（Marion Davies）、路易斯·布鲁克斯（Louise Brooks）等都因为出众的容貌以及动人的歌喉在齐格菲尔德包装下成为明星，并拥有骄人的电影事业。

    齐格菲尔德富丽秀中同样涌现出不少男明星。威尔·罗杰斯（Will Rodgers）具有出色的杂耍功夫，加之其高大俊朗的外表，齐格菲尔德将其定位为美国男性的典范。通过一系列短剧节目，他将威尔刚毅而富有幽默色彩的形象深深植入观众内心，同时他拿威尔稳定的家庭生活大作文章，将其刻画为美国好男人的典范，因此威尔于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成为美国民众心目中不可取代的楷模。

    艾迪·坎特尔（Eddie Cantor）则是齐格菲尔德包装出的另一类男明星的代表，他拥有高亢嘹亮的嗓音和表情丰富的面孔，因此迅速成为富丽秀中的最受欢迎的演员之一。因为他身材矮小瘦弱，齐格菲尔德决定将其打造为平民英雄，以更具亲和力的形象和表演风格，打动普通观众。

    因为齐格菲尔德独特的艺术嗅觉，娱乐市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批批美国作词作曲家、歌舞演员因此而走上成名之路，而且，数百首新歌问世，新兴的词曲作家被不断挖掘出来，给后来的音乐剧创作留下大量宝贵遗产。从他培养出的一系列音乐剧明星，我们不难看出那一时期音乐剧演员的评判标准是明星气质、独特魅力加上对音乐剧表演的激情和刻苦训练。尽管明星气质是演员无法选择的先天条件，同时音乐剧的发展，给音乐剧演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是对音乐剧表演的激情和刻苦训练仍然需要当代音乐剧演员的继承。

小结

    百老汇音乐剧百年表演发展，就演员的专业能力来说，呈现出三个发展方向：一、偏重歌唱的音乐剧演员，例如嗓音洪亮的默曼，歌剧演员出身的伊佐·平扎（Ezio Pinza）等；二、偏重舞蹈的音乐剧演员，例如弗雷德·阿斯泰尔（Fred Astaire）和金姐·罗杰斯（Ginger Rodgers）等；三、三项全能的整合型演员，如玛丽·马丁和格温·沃登等。随着音乐剧内容形式的成熟，偏重型表演的局限性越来越大，而以写实叙事为美学基础、有机融合歌唱、舞蹈和戏剧表演的整合表演，作为百老汇音乐剧表演经过百年发展的精华产物，成为了音乐剧表演艺术的奇葩，它使音乐剧演员鹤立鸡群、出类拔萃、傲视群芳。

    反观中国当下的音乐剧表演，受到欧洲流行歌剧的误导，浮躁的认为 “泛歌舞主义”才是音乐剧表演的精髓。笔者认为这种表演停留在轻歌剧或者音乐喜剧时代，演员表演与戏剧性的整合严重欠缺，导致不少原创华语音乐剧中歌舞与戏剧严重剥离的状态。

    笔者殷切希望国内的音乐剧教育工作者能充分借鉴有机融合歌唱、舞蹈和戏剧表演的整合表演，让我们无需再等100年来达到成熟的音乐剧表演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