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给我华丽的馈赠
文/梦光情雨
云冰欲雪未雪,梅瘦将花未花。
流水小桥山寺,竹篱茅舍人家。
——明代康海《冬》
怎么总是想着春天的某些事情?想着夏天的某个小景?分明知道,已经冬了。
偏是在这深深静静的冬夜,独自渴饮那仍如春天和夏天的灯光。
灯光似酒,清清淡淡的酒,我却与回忆碰杯,被往事灌醉。想那日的春风,从谁的长发上飘逸而去?没有挽回。长街,终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悠美的笑声,是明灭有致的阳光,是阳光的金蝶,倦了,零落何处?莫非嵌进古树上的一朵琥珀?
想那夏夜的一方荷塘,荷叶早已收敛了憔悴的小伞。芬芳的幽魂安在?再也找不到被蝉声吟亮的那一夜的月色。
如今,那些千缱百绻的色彩流滟,都已成为冰雪的底蕴,还有些清词丽语,也在冷酷的绝情中凝冻。
雪,掩埋了昨天的梦,一片苍白的单调,像凄寒的别赋骊曲。
然而,没有雪又怎么可以?没有雪,便会掉进无可化解的寂寞。
雪花,幻觉一样的雪花,是冬天惟一的情人,是诗人纯净的女友。
虽然,我再不是到处流浪的快乐的风云,整个冬天我都住在清凉的石头里,故作姿态地凝重自己,蜗居在一束灯的胡同深处。
但我还是听到了雪花的低唤,如同相信窗外明媚着月亮,相信并不是所有的年龄都被封冻。
到冬天的大野上去!有渴望读一封远方来信的感觉。请把我的名字写到天上,写到海上,写到山头,写到田间,寄给我,莫问地址,我的身影就是思念隐居的地方。
接到第一片雪花时,我便接到了温柔美丽的信了。是冬给我华丽的馈赠。
不必多想那写着的究竟是什么。
一笺豪爽舒展向天涯海角……
日月星辰以蓝天为信纸。
千帆竞驰以大海为信纸。
雄鹰奔马以高山为信纸。
草木禾稼以田野为信纸。
那么,我就以雪地为信纸,走到那画的飞白里去,栽到想象的广阔空间里去。
想象着“流水小桥”、“竹篱茅舍”。
我就是一树“将花未花”的寒梅。
在我的手臂,在我的枝头,举着“沁园春”体的雪,诗着,词着,歌之,咏之。
把自己装在天地的信封里,寄给谁?
谁都知道,走出冬天的邮路,到达的将是什么地方……
——见稿于《辽宁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