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花影上栏杆(散文诗四章)
文/梦光情雨
静趣。
静。静。静。
静是一些银色的嵌钉,把夜的边角钉住了。夜如宏大的帐篷。
星空的棚顶上,月亮——那盏吊灯,是否在颤动?没有感觉,没有风起云涌。
静是深博的,但并不空洞。其涵容是丰蕴的。
静因微妙的动而生。静是种子的萌发、树梢的吐绿。静是花的摇曳,烛的闪烁。静是檐雨的滴落,溪水的缓流……
静是坐在王维的《鸟鸣涧》里,抚摩“夜静青山空”,听宿鸟从梦中惊起的一声轻盈、流丽……
在静中浮想翩翩。
在时间的屏风那边,王安石是否在值夜班?宋朝的夜班,古风淡荡,夜漏声残……
“月移花影上栏杆”静中之动,不见时间的折痕。月从远古来,而花影却倩丽于某个瞬间,影印上传诸后世的诗的栏杆。
涧水松风生十指
十指捻弄的七弦琴呵,是一幅画轴舒荡开来;深深峡谷、汩汩涧水、潇潇松涛、飒飒长风……画中流走之动感,被十指点化——声情并茂。
忽而又浮云柳絮远飞扬,忽而又一襟云怀抱月来,忽而又呢呢儿女丝丝语,忽而又崩崖飞瀑落千丈……
辉煌如太阳。圣洁如神曲。奋行如铁骑。雄杰如群山。豪放如大海。绝妍如花溪。
而它的本质是忧伤的,因奇丽的忧伤而灵感,而动情。
我们是音乐养活的,如同上天的孩子,是音乐世界里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我们走进音乐,在音乐中丢失自己、寻找自己、发现自己、实现自己。
音乐走过我们而走向别处。
音乐不肯驻足,不肯流连忘返,永远走向神秘与缈茫,只留下回思过往的余音与背影。
人生是一部乐意、一曲歌,每人拥有自己的创作权,由自己去谱写、去填充。
空中几处闻清响
好多色彩、光影以及风味的幽芳,都跑到这里来了——一种叫做音乐的感觉。
在一挥手之之间,日月星辰、花草树木、流水与飘云,都沾到衣袖上来了,聚会于手指,又付诸丝竹管弦的河流与船与船篙与桥与桥洞,倾泻而去。
谁手中举一盏神灯,走向远方……
“空中几处闻清响”?让远行的大雁也驻足谛听。
众多的听觉织成树林、枫叶,如破涕一笑的红颜。
生命之火,要烧去一切愁绪和黯淡。
当情感陌生时,忽感音乐的亲切。
当世界寒冷时,到音乐的灿烂里去,将泪雨淋湿的心去烘暖。
在音乐里,想象的影子如雪地里的黑马,昂首长嘶,而雕塑的冰山玉崖,在天涯,像心灵的深处,音乐能达到的地方。
天籁的以及人欲望所制造的,低婉的或亢奋的音乐,潮着,在沧桑的海上。听到热血和足音的汹涌。
半入江风半入云
那唐诗里的笛声呵,带着岁月的折光,谁知其走过了多远的路程,一半化作想象的江风,在浩荡的三峡激流里,吹开来去,搬运着那些群峦叠嶂的风景,一半织入情感的滚滚流云,映衬着飘飘帆影……
沿岸,按捺不住猿之啼、鸟之鸣。
那些天籁之音韵,兀自抑扬顿挫着,原本是自然的存在、纯净的生命。被加工而为乐曲,那苇荡的波漾、夕阳的沉落、树叶的吟啸、蝴蝶的斑斓、秋虫的吟诵、小桥的纤巧、烛花的摇曳、大漠的沉默……相映相辉,此呼彼应,和谐着,交错着,披之于管弦。
音乐是另一世界。
人生因此而多情。
羌笛里抒发的是征夫的壮勇;洞箫里呜咽的是闺怨的春梦……
音乐是只能感觉而看不见的路,回肠九转,总令人或伟岸、或凛冽、或幽淡、或悲婉……
能与人类灵魂对话的音乐堪称绝唱,每个音符都是情绪的花朵、不朽的语言。
——见稿于《鞍山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