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窗新绿惬幽情(散文诗六章)
文/梦光情雨
一陈楼,又一陈楼。
所有的楼窗都敞开。
是一页页书、一幅幅画、一枚枚音符、一影影风帆。
垂柳摇摇,在窗前。
花枝招展,在门外。
推窗,绿荫扑面来,蓝天扑面来,阳光扑面来,清风扑面来。
窗子是吐故纳新的肺叶,是衔接与输送的港口。窗子,从生活深处,从心上,敞开。
有的窗前放着花瓶,飞舞蜜蜂与蝴蝶;
有的窗前放着钢琴,琴键上星花跳荡;
有的窗前放着盆景,浓缩着千山万水;
有的窗前放着诗集,幻想在天地间徜徉……
云漫漫,飘着窗帘。
日杲杲,剪为窗花。
每个人属于一叶窗子,写着自己。每组窗子都装着一个家庭的梦……
众多的窗子连缀起来,便是生活的影集。
月亮,乃宇宙之窗,摄取着人间镜头,是否以银河为胶卷而播映?
半入江风半入云
那唐诗里的笛声呵,带着岁月的折光,谁知其走过了多远的路程,一半化作想象的江风,在浩荡的三峡激流里,吹开来去,搬运着那些群峦叠嶂的风景,一半织入情感的滚滚流云,映衬着飘飘帆影……
沿岸,按捺不住猿之啼、鸟之鸣。
那些天籁之音韵,兀自抑扬顿挫着,原本是自然的存在、纯净的生命。被加工而为乐曲,那苇荡的波漾、夕阳的沉落、树叶的吟啸、蝴蝶的斑斓、秋虫的吟诵、小桥的纤巧、烛花的摇曳、大漠的沉默……相映相辉,此呼彼应,和谐着,交错着,披之于管弦。
音乐是另一世界。
人生因此而多情。
羌笛里抒发的是征夫的壮勇;洞箫里呜咽的是闺怨的春梦……
音乐是只能感觉而看不见的路,回肠九转,总令人或伟岸、或凛冽、或幽淡、或悲婉……
能与人类灵魂对话的音乐堪称绝唱,每个音符都是情绪的花朵、不朽的语言。
涧水生风生十指
十指捻弄的七弦琴呵,是一幅画轴舒荡开来;深深峡谷、汩汩涧水、潇潇松涛、飒飒长风……画中流走之动感,被十指点化——声情并茂。
忽而又浮云柳絮远飞扬,忽而又一襟云怀抱月来,忽而又呢呢儿女丝丝语,忽而又崩崖飞瀑落千丈……
辉煌如太阳。圣洁如神曲。奋行如铁骑。雄杰如群山。豪放如大海。绝妍如花溪。
而它的本质是忧伤的,因奇丽的忧伤而灵感,而动情。
我们是音乐养活的,如同上天的孩子,是音乐世界里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我们走进音乐,在音乐中丢失自己、寻找自己、发现自己、实现自己。
音乐走过我们而走向别处。
音乐不肯驻足,不肯流连忘返,永远走向神秘与缈茫,只留下回思过往的余音与背影。
人生是一部乐意、一曲歌,每人拥有自己的创作权,由自己去谱写、去填充。
空中几处闻清响
好多色彩、光影以及风味的幽芳,都跑到这里来了——一种叫做音乐的感觉。
在一挥手之之间,日月星辰、花草树木、流水与飘云,都沾到衣袖上来了,聚会于手指,又付诸丝竹管弦的河流与船与船篙与桥与桥洞,倾泻而去。
谁手中举一盏神灯,走向远方……
“空中几处闻清响”?让远行的大雁也驻足谛听。
众多的听觉织成树林、枫叶,如破涕一笑的红颜。
生命之火,要烧去一切愁绪和黯淡。
当情感陌生时,忽感音乐的亲切。
当世界寒冷时,到音乐的灿烂里去,将泪雨淋湿的心去烘暖。
在音乐里,想象的影子如雪地里的黑马,昂首长嘶,而雕塑的冰山玉崖,在天涯,像心灵的深处,音乐能达到的地方。
天籁的以及人欲望所制造的,低婉的或亢奋的音乐,潮着,在沧桑的海上。听到热血和足音的汹涌。
长河落日圆
此刻的沉静与悠闲,也许短暂,恍惚间却过去了百代千年。
在哪里入道参禅,是别一个符号,还是本真的我?
坐在沙漠上忽然绽开的硕大的莲花瓣里?还是挺立于冰崖傲岸的雪山之巅?是静卧于银河星涛里的飘舟?还是漫步在旷古的森林?
我是坐在小屋里的静夜,在这窗前。没有香炉,没有青灯,没有经卷。
也仿佛在炼丹。胸膛以为熔炉。热血以为火焰。这颗便是丹了。
不要炼成钢的、铁的,或者红宝石、绿猫儿眼……只想炼掉渣滓,多一些美好的意志、情感。
心,炼成那轮长河里的落日圆了,奔赴大海,从另一面翻看,又是朝霞满天。
那大漠里的孤烟,就是一行挺然直立的诗,从肺腑里来,从火焰里来,从血液里来,从灵魂里来……
白鸟一双临水立
是春天遗忘的两片白雪?
是冬日怀念的两片梨花?
一双恋爱中的白鹭,娴静如偶尔的幻影。在清江边临水而立,似对镜照影弄姿。
人间万类之情致。甚于山川草木,一沙一石,也含着慈爱,与妩媚。
鸟有鸟的语言,轻轻和鸣,是对歌,还是诗来词往的交流。
依恋。缠绵。相偎。
很柔软的幽境,风情和性灵。
弱小,但与横暴无关。
随遇而安的自由自在,是真实的生存,虽然总有些偶然,有些如梦。
会不会在鲜花丛中,在绿叶的背后,有瞄准它们的枪口?
是不是从晴朗的天空有阴云般捕向它们的网?
听到人声而惊起,飞入芦花,苇荡涛头的夕阳也为之一颤……
白鹭,纯美的小精灵,栖宿在山绿水清花开云白的地方,啄着阳光,点染月色……
白鹭,袒示生命的柔爱、宁静。
(见稿于《中国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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