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我和所有热爱文学的中青年一样,相信自己未来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只有一种可能来拦截我的这种未来:我行走的半中腰遇上一个劫道的男人,长得跟位神仙似的,声如洪钟的对我说:“朱三儿,咱结婚吧!”否则,我肯定会有个光明的未来。
随便别人怎么认为,说我得了神经病什么的。反正,我做好了成为伟大作家的准备,比如我得先过这么一段凄凉的日子:憋在屋子里写作,毫无灵感的时候,就想捂着被子哭,哭到半夜,也没有神仙样的男人出来安慰;国内不会超过300人崇拜我,偶尔蹦出来一个人感叹“得此才女,今生足矣”,话说如同挠痒痒;好不容易约了一个书商吃饭,但似乎他觉得我做个女盛体比做个女作者更合适。
嗯,我觉得我这么伟大,可却过着如此凄凉的写作生活。不弄成一个神经病,几乎没有什么人关注我。如果木子美不表白性爱史、芙蓉姐姐不跳摇摆舞、二月丫头不带钢托式的胸罩,如果她们不这样,就什么也不是。跟我一样。
可我显然没有“成功”,就如同“朱墨”这俩字没有“京巴”出名。这说明我的神经度还不够,又或者说我的神经不具有大众娱乐性。
草根,不知道是什么怂人创造的词儿。听这俩字,我眼前就冒出一个同样凄凉的场景:“一个女子穿着超短裙,露着大腿,在高速公路边拦车。那可能是一段京石高速,弄不好就有沙尘暴,迷得人眼睛睁不开,就半睁半闭像给谁做鬼脸。过路的男司机大多都歪着脖子看,可却没谁来停车,因为谁也不愿意被警察吊销执照,更不愿意被车内的贵妇扯着耳朵。”
高速路就是文坛。如我一样的,就是栏车的女子,尚没有得到文坛的从业执照。
我是朱墨,车内那些过路的贵妇是张抗抗、池丽、安妮宝贝,甚至九丹、卫慧。如果我有幸被她们允许上车,我可能要当场晕眩而死。肯定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挺恶心的。犯了很多草根写手的毛病——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仿佛不诋毁当道的文学“家”,就显不出我的伟大来。所以,我其实特烦我的这副嘴脸。虽然最近复出的王朔也是我这德性。
复出的王朔,模样还像个胖头鱼,说话摇头摆尾、拿腔拿调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儿的俗气肤浅。虽然十几年前,我曾作为一个少女意淫过他,初恋对象找不到北京痞子,就拿个河北张家口的对付了。可,十几年后,作家王朔成了一个气泡,“扑哧”粉碎。
确实这么多年,王朔充其量只是个北京圈子的文化商人,可他毕竟已经取得了文坛执照,因此他骂一句谁,就够全国人民嚼好几天的舌根。而我把嘴皮子磨烂了,顶多有300人听见,其中80%还是新浪过路的。这篇文章虽发在新浪博克,写得有点出色,但决不会被推荐,我拿脑袋担保。
文坛的正道,总是竖起高高的铁丝网,翻来覆去被几个穷途末路的老家伙占据着。文坛的旁门,随你再装神弄鬼,也成不了摆上几案的祭礼。这便是所谓的草根,如同水泊梁山好汉们鬓角的红印。
要知道,这么写下去,作为另一个正经人,我会越来越沉重。
碰巧,我又想起了钟爱的那句话,来自一个忘记了名字的外国小说家。他说:“成功的作品永远是写给作者自己的”;他又说:“一个作家就是从一个沉默的青年变成一个沉默的中年”。
于是,在我神经质的另一面,如一个含羞青涩的文学青年的那面,便想写作就是这样吧——
“把自己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或者沉到一片文字的海里,又或者独个儿奔进一片荒林里。你扎进自己的思维里,谱写自己的歌儿,那么终归有一天,你的黑屋、你的大海、你的荒林未尝不是别人的,未尝不是那些你的读者的。”
但我的另一面,又不断呼喝:权当这是一段梦呓吧。
我的一个大龄女友卡卡是个老处女,她也是个坚韧的家伙,追求一份爱情的圣地,也过得行色凄凉。
人人在行走中,都认为前方有一扇桃花源的门。可最终走到跟前,不过是人生道路上的一个台阶——那么半中腰的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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