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梅若梅

 渴望见到他，渴望被他见到—— 他若是每日早晨，我面对的镜子，就好了。

                                                                  -----------和泉式部



      最近在看《和泉式部日记》，渐入佳境，连带着把《紫式部日记》也读了。《紫式部日记》，名气远大于《和泉式部日记》，紫式部的文采功力也好于和泉式部。但我更喜《和泉式部日记》。

  和泉式部自有一种姿意率真的气质，她连自己的好色都直言不讳：“今天亲王的身姿特别的俊美，衣装也非常漂亮。里面着一件长褂，外面套一袭直袍。完美得无可挑剔。我直盯盯地看着亲王，觉得自己目光充满了色意。”这“色”，本就可爱，再加了自我调侃的意味，简直让人欢喜了。让人欢喜的还有和泉式部的和歌，虽是随口吟来，却清越，悠长，像细风，把桃花都吹来了。

  和泉式部真是极有桃花运的，且不逃不避，坦然得很。
   
  和泉式部的情人为尊亲王刚故去，便有为尊亲王的弟弟敦道亲王送花问候她：山花如何？和泉式部脱口吟道：闻得昔人。并写了一首关于杜鹃的和歌作答。几个来回的相互赠答，和泉式部终是架不住敦道亲王的多情，一场惹人非议的爱情开始了。
   
  爱情本来不易，况且一个是不便经常外出的亲王，一个是谣言不断的风情才女。只好以纸传情。绵长和歌，一首首，由等待，焦灼，思恋，欢喜，忌妒，试探，问候，犹豫，苦寂，猜疑等等，一系列爱情元素熬煮成粥，粘粘糊糊，暖着两个人的心和胃。
 
  因了和歌的频频传递，爱情有了小心翼翼之美，彼此都更加珍惜和思慕了。但久了，这虚幻之美便显无助了。 和泉式部想着只能靠与亲王的相互赠答，用一些词语游戏般的和歌来聊以自 慰，越想心里越难过，不禁感叹，爱情真是虚渺无助啊。
   
  这以后，感叹越来越热烈，热烈到悲凉。在一次与亲王相聚时，和泉式部说：“陪在亲王身边，或坐或卧，悠然地说着话儿，一扫平日的无聊与寂寞。真想就这样一直在亲王的身边住下去。” 爱情如此简单，不过朝夕相伴，对她，却是一个渺茫的“真想”。这个“真想”，还以更率真更挚烈的方式，出现在和泉式部的和歌里：“渴望见到他，渴望被他见到—— 他若是每日早晨，我面对的镜子，就好了。”一个女子的等待、煎熬，一颗不安分的灵魂渴求安定的执着和无奈，于谣言非议中还要坦露无余。真是让人一边佩服，一边怜惜的。
   
  和泉式部把自己的命运和爱情交给了敦道亲王，然而，敦道亲王连自己的爱情和命运都是做不了主的。因此，邀请和泉式部入住亲王府的承诺，也频起波折。后因和歌的互相赠送，寂寞悲哀之心才得以安慰，和泉式部感到了人生的虚渺无常。
   
  一波三折后，和泉式部终于进了亲王府，却仍不得安定。宫女的议论，众人的谣言，亲王妃的愁叹，让和泉式部觉得愧疚和无奈。那面镜子也得以每日早晨相对了，但似乎什么事情变了。是和歌，和歌没有了，情似乎也淡了。最起码敦道亲王不会小心翼翼地探情，小心翼翼地问情了。得到了，何必再小心翼翼地熬和歌这锅粥呢。如此，天天与亲王这面镜子相对，渐至无言？
   
  日记到此嘎然而止，停得苍凉而惊心，让看的人恨憾不已。曾经小心翼翼的爱情也怕是夏然而止了吧。他若是镜子，先是整日相对就好了；后则相对无言了；最终，一个人目睹镜中花儿慢慢枯萎。他若是镜子，却原来，她相对的不过自己芳华老去的苦寂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