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糊里糊涂的，院子里还像往常一样的嘈杂。

    我研究生毕业就考了公务员，在一个部委工作。在北京西四环附近租了间房子，一来方便上班，二来也比较自由。这个小区的邻居都常走动，租给我房子的大妈家还有套房子在我楼上。平时我下班晚了，大妈还会给我煮些饺子端来。

    今天是我和女友相识两周年，我答应她今天下班带她出去。桌子上摆着我俩的合影，还有我给她准备的礼物。她比我小8岁，还是个大学生，说起来还是我的学生。那年她高考，我给她做家教，我们就好上了。他的父母也很喜欢我，默认了我俩的关系。平时没事我就陪他爸爸下棋，家务多的时候我还会去客串两把。去年她爸妈出国旅游，我还受命在她家照顾她。我们说好等她大学毕业就结婚，我也在努力攒钱买房子。

    一想起她就幸福，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梳洗刷牙。还用摩丝弄了弄发型，嘴角上扬，冲自己做了个鬼脸：嗨，小子，挺帅嘛！正美着呢，突然听见嘭的一声爆炸，脚下的地板抖了几抖。我一个不稳撞在桌角上，头部一阵眩晕。虽然很晕却没有失去意识，听见院子里人们的呼救声。我爬起来跑到窗口向下看，小区里的人都冲着楼上指指点点。我抬头一看，楼上大妈家里冒着火苗，那火势很大，火苗舔着墙角向上爬。刚才那声爆炸声估计是煤气罐。我早就说过不要用煤气罐，可大妈还是舍不得她那罐从哪搞来的便宜气。

    我拉开门刚要跑下楼，就听见大妈的小孙女的哭声。看着冒烟的栅栏式防盗门，我又跑回屋拿了床被子还有一个用来平时锻炼得的棒球棍，顶着被子，往大妈家门口跑去。大妈躺在门口里侧，看不清伤得轻重，女孩儿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棍子砸坏了门锁冲了进去。火很大，我看不清楚，顺着声音找到了小女孩，把被子裹在她身上就往外冲。火很大，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和煤气味，大衣柜烧得最厉害，就在门旁边，火苗贪婪舔着我的脸，我甚至能闻到自己的肉味。顾不上这些，把女孩抱到屋外，让她自己向下跑，我转过身来救大妈。被子已经烧得很烫手了，我只好丢掉。谁知那女孩只哭不走，站在门口。我着急不已，这火眼看着就烧到上层去了，也不知道上层人家知不知道。

    我把小女孩送到一层的楼梯口，转身折回。楼道里也飘满了烟，大妈家的门也烧了起来，我顾不了太多。冲进火里，拉着大妈往外拖。火烧着我的手和脸，我几乎感觉到头发都烧光了。等我把大妈背到一楼出口的时候，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爸爸手在我窗前，我脸上和手上钻心地疼。浑身裹满了纱布。爸爸眼泪止不住地流，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儿子，喝水么？”爸爸颤抖着给我倒了一杯水，还拿了一根吸管。我的声音沙哑：“爸，我想见她，帮我给她打电话。”我说出了电话，爸爸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闪烁其词，只说着没打通。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也没再继续追问。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我的脸肯定会留下疤痕，而且会很大，这个后果他一开始就告诉了我爸爸。一个月过去了，女友的电话爸爸说一直无法打通，我心里有感觉可却一直不敢去证实。两个月过去了，我忍不住，自己把打电话拨过去了。

    “小小，是我。”我已经决定要说什么了。

    “恩，知道。”对方半天才轻声地回答。

    “我在医院。”我还是不死心地尝试。

    “恩。”小小还是低声回答。

    “小小，我的脸可能毁了，不想耽误你，我们分手吧。”我心里很疼，很矛盾，我希望她拒绝我。

    可是她的回答仍旧是那声“恩”。

    放下电话，我哭了。或许我对她太奢望了，她还小，经不起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么能够自私地要求她和我一起承担这一切？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来看我一眼，就算我变成了巴黎圣母院里的那个怪物。

    四个月后我出院了，我的那个小女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上天没有让我不停地倒霉，出院的时候我脸上的伤痕很浅，就连医生都替我高兴。能在那样的伤下不留大伤痕，这么多年算是少见了。我上班了，成了人们眼里的英雄，每天都接受敬仰的眼神，领导更是信任有加。

    我给自己的一个好友打了一个电话，好友在那端喊：你这段时间死哪去了？这么长时间打你电话都不通！我在这端回答：我出差了，刚回来，你儿子好么？过几天我去看你们。好友在那端还是抱怨了几句，我突然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