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进了桑树的办公室，没有严肃的气氛，没有暗陈的色调。相反，这间办公室不像是老总的办公室，倒像是一个艺术爱好者的收藏室、一个音乐爱好者的展览室，甚至是一个汽车模型收集者的把玩室。面对这些好玩的东东，我的好奇一下子胜过了对那个桑总的好奇。不知不觉地站在一个个展品前细观，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寒小姐对这些也感兴趣？”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传到我的耳朵里，摩擦着我的鼓膜。

      “我第一次见这么多漂亮的东西，把它们放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漂亮的且价值不菲的展品，有心无心地回答。刚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心里虽然觉得这些东西放在商人手中，尤其是这样不讲信用的商人手中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是话说出来就不礼貌了。毕竟他是我们的客户。正抓耳挠腮想着如何晚会刚才的失误时，这个桑树倒笑了。

      “寒小姐觉得这些东西沾染了铜臭味不成？”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沾染铜臭，但他们的主人却是说话不算数，造成了我在工作中的诸多不便。”一边埋怨一边把目光生生的从这些漂亮的展品上移到和我说话这棵桑树身上。刚转过身我就惊叫了一声：“啊！你要吓死我啊！”这棵桑树果真是一棵死木疙瘩，他站得很近，致使我一转身就紧贴着他的脸。这要是在我们公司有男同事这样对我，我早就把他那胯下之物当球踢，而且是左脚旋风腿。可站在人家的地盘，我只有尖叫的份了。

      “你还和四年前一样的孩子气。”桑树平静地说。

      此时我开始认真打量这个让我腿都要跑断、肺都要气炸、魂都要吓飞的男人。他的人比声音年轻，他的长相也比声音强多了。是那种文中带刚的味道，有双深邃的眼睛和不同于常人的下巴。之所以不同于常人，是因为他的下巴中间有一道痕，看起来像个混血儿。可是这句“你还和四年前一样”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说得我应该认识他似的。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回答什么。要知道，无论在公司还是在生活中我有个最大的特点—率直。这还是夸自己的说法，说的坦白点就是说话没把门，典型一个心里想啥说啥的大嘴巴。如果我见过这个男人应该会有印象阿，凭着我对帅气男人的直觉和嗅觉，应该会记得这个长得不错的家伙，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记得我，我知道，可是我记得你。四年前我去驾校学车，坐班车的时候就坐在你旁边，有印象吗？”他想敲开我的榆木脑袋，可是我还是没有印象。他老是和我扯四年前干吗？虽然长得不错，年龄也不大，也很有钱，可我就是不记得这个人了。看他说话不落题，我就着急。

      “桑总，今天我来的主要任务是收单，其次是您要和我谈的一件事情，咱们还是早点切入正题吧。”

      “好的，这是上个单子的支票。”他很麻利地从桌上拿起了一张支票，看着支票我心里好受一些了。我接过支票，压住心中的不满，用惯用的客套话辞行：“桑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对不起，寒小姐，请你稍等一下，我确实有件事情和你讲，而且这边有个项目要你们公司合作呢。”我一听有单子，顿时来了精神，要知道我每个月都有任务的，如果有个大单子，今年的任务就没问题了，年底的分红和奖金就有着落了。你看你看我还是很爱钱的。

      “寒小姐，四年前我认识你，是因为学车。我那时就经常坐在你身边。”是啊，四年前我迫于压力学车，希望可以找一份好工作。那时我一上班车就睡觉，旁边坐什么人压根没注意过。

      “你每次都睡觉，还流口水，呵呵，有一次，你睡着睡着就喊——生产合作社，经济共同体！把全车的人都逗乐了，那时我才注意你。”那次我是知道的，做梦梦见自己去了五六十年代，碰见别人结婚，让我写个对联，我就想起了那两句话。现在想想自己都想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是因为学车的第二天，我们都在路边休息。有一辆车在训练场歪歪扭扭地开着，你问教练这车在干吗，教练和你开玩笑说着车在练画龙，你信以为真，还说——我还不会画龙呢，教练我们什么时候练啊？当时我们一个场地人的都笑岔了气。我就因为这两件事情认识你的。”

     原来是这样，我在学车的时候却是闹过不少笑话。每次都让教练哭笑不得。看着这棵桑树笑到现在，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都怪我睡得太死了，被他看了那么多糗事。可是这些事情和我们的合作有关系吗？

      “我听人事部的冯主管说这单子是和你合作的，我看到你的名字觉得可能是你，所以用了这个方法和你叙叙旧。再说我确实有个新案子要交给你。”一听有项目我就来了劲，糊口要紧啊，不然和这个桑树合作真的有些不太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