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我亲历的,下面图片来源于西炳华先生的博客,照片中的箭头是我加的,箭头所指就是本故事的主角,为了诸多的原因,我取他名字中的一个字,称他为——光哥。
故事要把时钟拨回到1981年下半年,时年我17岁,就职于遵义铁合金厂团委,岗位已从内勤变为宣传。
那时工厂基本上从运动转为正常的生产,也许当年的运动培养了一大批能征善战的街头混混,于是,共青团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帮助“后进青年”转变为“先进青年”。当时我的书记(他的故事以后另说)给我安排的一个工作就是去收集、采写光哥的“后进变先进”的事迹。
这之前我俩不认识。
光哥此时是动力车间的一名工人,不脱产的团支部劳动委员。到车间找到他,其实也无话可说,他带我看了他的工作地方,并说今晚他组织了一些团员搞义务劳动,加夜班(他们车间是两班倒,没夜班),我听后表示愿意参加,光哥极高兴,约定晚上12:00在车间见。
我当时和一帮同学住在废弃的原保健食堂里,离动力车间直线距离也就300米。晚上12点我如约到达时,光哥们已是准备就绪,工作是焦炭破碎,程序是把大块的焦炭送到破碎机料口,振动筛筛选后,我们把合格的运到料仓,把筛下物运到另一个地方,当时没有除尘设施,整个破碎间弥漫着黑色的粉尘,但大家干得满起劲的,甚至是愉悦的。在隆隆的机器轰鸣声中,光哥把我拉到一边,让我和他到新店子去换(需要粮票或大米)米粉,于是黑魆魆的俩个人,骑车走在黑魆魆的路上。待半小时后回来,已是凌晨4点;于是大家都停了下来,简单的洗脸洗手,并拿出他们从家里带来的油辣椒、酱油等简单佐料,大家吃得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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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经意中的交流中,我大慨知道了光哥的一些概况:
他是隔壁碱厂的子弟,家也在碱厂,已婚;以前爱打架,仿佛还有些名气,因为他有好几个兄弟,一般人不太敢惹。工作以后,也常干这事,后来在车间领导、团支部(估计因为我是团委的他这样说)的耐心、长期帮助下,自己“思想上发生了改变”,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实话,这些太简单了,拿上去肯定不符合要求,所以,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由于两个厂紧邻,于是常常晚饭后去他家。
他家住在靠近路边的一栋干打垒二楼上,家里有老有小,他和老婆、两岁的孩子住一间;令人惊奇的是他老婆,我一直非常尊敬的叫她——孟姐,其父居然还是碱厂原厂长,祖籍天津;两个反差非常极大的家庭,两个反差非常大的人——孟姐个头和光哥差不多,人也蛮靓,怎么就嫁给了他,由于已是很熟,曾私下毫不客气的问光哥:是你打来的?还是抢来的?他只是笑,并不作答。
说实话,要说孟姐嫁给他是为了帮助他从后进变先进,我很乐意这样写,有点传奇色彩,但打死我也不信。
前面就简单的说说,我自己也就那点翻过几本小说、可怜的文字水平,挤牙膏似的码了几篇字给我的书记,交差了事。
但没过多久,书记又把那几篇方格纸交给我,要我继续深入,头一下大了起来,这玩意我造假已经太多了,还怎么造?“后进变先进”本身就扯,年轻时晃荡,一结婚、生了孩子,还晃个屁!况且,他家里还有一漂亮老婆,他小子还敢打架?打出事了,不要工作了?而且,别的“后进青年”告诉我,光哥打架很一般,没什么名气。
没办法,只好继续和光哥混,好在我无牵无挂,有的是时间,于是那一段和光哥走的很近,期望能“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我脱身的转机不久后出现了,突然之间《中国青年报》、《贵州日报》的记者大驾光临,全都是冲着光哥来的,且都是要写关于光哥的“报告文学”,究竟是怎么把光哥传出去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是记者们先到宣传科,然后再来我们团委要材料的。
从那以后,光哥的苦恼就来了,也不知他对记者们说了些什么,那段时间我常在他家混饭吃,准确的说是他请我去吃饭,饭后就一件事:我口述,他补写日记;或者我酒喝高了,直接写白纸上,让他自己再抄到日记本上。
精彩之处,记得是11月的一个星期天,早上10点钟左右,我还在梦中,突然被人弄醒,睁眼一看,居然是光哥,看着他那脖子一伸一伸的惯性动作,递烟给我的手居然有些哆嗦,很好奇的
问:有事?
他把我从被窝了撸出来:起来,我给你说。下面就是他的原话:
光哥:今天早上,我妈叫我去粮店买米,正在排队,不一会我妈来了,说厂里有人找我,我赶忙回家,是厂里的金厂长,
我:那个金厂长?
光哥:金鉴明厂长(副厂长),说商书记(当时的省冶金局副局长兼我们厂的书记和厂长)找我,然后随他小车就到了厂招待所。
我:然后呢?
光哥:商书记说苏钢省长要见我,
我:真的!?
光哥:哪个烂私儿哄你!
我:那好久见你呢?
光哥:今天晚上7点,
我:那好事啊,
光哥:好倒是好,我就是就是怕,
我:怕那样?
光哥:不知道讲那样?
我:刚才你在招待所领导没告诉你?
光哥:刚才商书记、鲁书记只说,让我该讲的讲,不该将的不要讲,还叫我晚上把媳妇、娃儿一起喊来。
我和光哥一问一答的过程中,他一支接一支不停的抽着烟,我也一支接一支的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显然,激动着的他还未平静下来,不停的催我想办法。
我:那这样,讲别的,肯定不行,只有一个办法,
光哥:那你快说,讲哪样?
我:就讲你以前打架的事!
光哥:这要得不?
我:那你还能讲那样?
光哥:这倒是,讲这个,我还不怕,
我:要讲就讲你熟悉的,把你以前打架的事说得越大,证明你现在的进步就越大。
光哥显然认为我说的有理,紧绷的脸上有了笑容,手也不抖了,为了给他更多信心,我给他分析:
说别的,你说不来,打架,你再熟悉不过了;更重要的是省长可能还没亲耳听过以前的小混混讲打架的故事,你就当和朋友摆以前的龙门阵。
光哥高高兴兴的回了家,第二天一上班,他就很兴奋的来到团委办公室(当时已搬至体育馆),我问他昨天怎么样,他照例又伸伸脖子说:好,我问谈了多久?他说起码有两个小时,苏省长很感兴趣。
不久,省长到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会,《贵州日报》登出了整版的报道《省长和后进青年交朋友》,《中国青年报》同时也有长篇报道,题目忘了。
于是,光哥转眼之间就成了省长的朋友,转眼之间就成了省政协委员,转眼之间就成了科级干部,更让我嫉妒的是他在马鞍山片区分得一套有卫生间的新房!尽管当时我还未有女朋友。
到此,光哥后面的故事厂里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
恕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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