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与案犯“死磕”

  蓝勇辉除了“老徐”的手机号码外，其他情况一概不知。为此，汪秀珍请示领导，经上级批准，在刑侦部门同行的帮助下，采用技术手段抓获了这个叫“老徐”的人。

  “老徐”叫徐彬，男，55岁，北京市人，祖籍江苏南京，高中文化，曾在北京第一皮鞋厂当过工人，现住北京市海淀区皂君东里。

  徐彬可以称得上是前科累累：1971年因为盗窃被劳动教养3年；1974年又因为盗窃被劳动教养3年，后脱逃；1975年还是因为犯盗窃罪被北京市中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0年；2000年因为犯销赃罪被北京市朝阳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0个月。

  这样一个长年、多次和警察打交道的惯犯，按警察的话说，是个十足的“老泡”，具有相当多的反审讯经验，没有过硬的证据，徐彬决不会轻易认罪服法。

  果然，刑事拘留后的徐彬气焰十分嚣张，一口咬定自己出狱以来，再也没干过违法犯罪的事，并叫嚣：“公安局凭什么抓我？你们执法犯法，将来出去我要告你们警察违法办案！”

  汪秀珍知道他这是虚张声势，这样的犯罪嫌疑人她领教得多了，刚好从一个侧面证明他们做贼心虚。在汪秀珍问到案情时，徐彬一口咬定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徐英华”，也没有从谁手里接过什么轿车。如果再问这个问题，他就“死在你的面前！”

  针对徐彬强烈的对抗态度，汪秀珍采取两个办法，首先是化解他的对立情绪，用女人喜欢“拉家常”的方式，东南西北，海阔天空，逐渐使他绷紧的弦松下来，取消警戒心理，在闲聊天的过程中，逐渐发现案件的蛛丝马迹。第二就是顺着他的思维逻辑走，在他不能自圆其说的地方寻找破绽。

  汪秀珍让徐彬回忆5月28日那天他的所有活动内容。徐彬似乎早有准备，他说因为那天下雨，他哪儿也没去，整天都在和几个人打牌。汪秀珍说，好，那就把那些和你一起打牌的人都说出来。徐彬也不含糊，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以及这几个人的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提供给汪秀珍。

  汪秀珍逐一进行调查。在走访了解的过程中，这几个人确实证明，5月28日那天下雨，徐彬全天都在和他们一起打牌，没有干别的事。在不同的地点分别询问之后，汪秀珍相信这几个人说的是实话，他们不可能有意包庇徐彬的犯罪行为，徐彬也正是利用他们在为自己打掩护。

  在蓝勇辉的口供材料里，他说他把车开到徐彬所在的“北方汽车维修中心”后，给“老徐”打了一个电话，因为事先早已联系好，“老徐”很快出来，两个人验车付款，然后离开，前后也就一刻钟左右。

  汪秀珍想，即使几个人在一起打牌，如果一个人说出去上厕所，回来再接着打牌，仍然可以说一直在一起。徐彬会不会利用这个空隙的时间去接车呢？在汪秀珍的开导和帮助回忆之下，有一个人忽然想起来：下午打牌时，徐彬接过一个手机电话，然后说他有点儿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从时间上看，正好和蓝勇辉交代的接车时间相吻合，这就证明了徐彬确实接到蓝勇辉的电话出去接车。掌握这一点后，汪秀珍很兴奋，下决心一定要拿下徐彬的口供，并以此打开案件的突破口。可狡猾的徐彬始终守口如瓶，不肯轻易就范。他见汪秀珍不断地用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假话，缺口越堵越小，便采取另外一种战术，不管汪秀珍怎样继续发问，徐彬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此时，对徐彬的刑事拘留已经过了十多天，剩下的侦查期间不多了。时间虽然紧，汪秀珍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急躁情绪，否则就输定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两军对垒，她必须沉住气，冷静再冷静，跟你徐彬“死磕”！ 汪秀珍想：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徐彬身上的弱点下手。

（三）“案犯流泪，我也流泪”

  机会终于来了。汪秀珍发现徐彬很看重家庭感情，也许和他的年龄有关系。徐彬先后曾三次结婚，又三次离婚，都是因为劳动教养和劳改服刑。前两任妻子和孩子已经彻底和他脱离了关系，没有任何来往。第三任妻子叫牛丽丽，甘肃人，比徐彬小15岁，他们有一个儿子叫徐泾渭，正上初中。徐彬最割舍不下的就是牛丽丽和徐泾渭，总是拐弯抹角想从汪秀珍这里打听他们母子的情况。为此，汪秀珍特意登门找牛丽丽了解徐彬的家庭情况。

  作为妻子的牛丽丽，对丈夫徐彬涉嫌违法犯罪非常气愤，说他“狗改不了吃屎！”彻底毁了这个家和徐泾渭的前程，让孩子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而儿子徐泾渭却对父亲的感情很深，常常思念爸爸，有时竟吃不下饭。家里不久前买了一辆“风景冲浪”牌吉普车，价值人民币8万多元，一直由徐彬驾驶。徐彬被拘留后，吉普车就停放在家里，牛丽丽打算把车退回厂家，徐泾渭却对他妈妈说，退车的钱给我爸爸留着，也许他最需要用。徐泾渭还特别懂事地对母亲说：“就算是爸爸犯了罪，我们也要照顾他；即便是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我长大了也要为爸爸养老。”

  汪秀珍在徐彬家做笔录时，徐泾渭还对她说：“阿姨，请您转告我爸爸，一定要配合公安局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不管法院判他多少年刑，我和妈妈都会等着他回来。”

  离开牛丽丽家回到分局之后，汪秀珍又提审了徐彬。她告诉他家里的情况，又把他儿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他。一直闭口不言的徐彬惊呆了，心理防线遭遇了巨大的震动，随后竟嚎啕大哭，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说出这样令他感动的话来。徐彬流着泪对汪秀珍说：“谢谢大姐了（其实他比汪秀珍岁数大）。您不用再费心了，我把自己的问题都交代清楚，也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接着，徐彬把5月29日下午从蓝勇辉手里接过被盗窃的本田轿车经过，以及整个的汽车改装、销赃的过程详细交代、全盘托出。

  听到这些，汪秀珍扭过头也哭了。徐彬流的眼泪，是伤心的眼泪，因为思念妻子和儿子；汪秀珍流的眼泪，是喜悦的眼泪，这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吃住在单位总算没有白熬，嘴上起泡，嗓子嘶哑，有家不能回，丈夫和儿子不能照顾。她的母亲80多岁，因为直肠癌一直住在医院，她却因为工作脱不开身不能去探望她老人家……

  但是，汪秀珍无怨无悔，近三十年的预审工作生涯几乎天天如此，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