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做什么呢?对抗悲伤
(2011-05-23 04:4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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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种种死亡之中,婴儿的死亡是比较特别的一种,而无论是否特别,死亡本身就是活着的人一大难题。
如何去面对,如何去接受,如何让死亡也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貌似平静的叙述之下,如何把悲伤调控到一个合理的频道,哦是的,不能令自己受到伤害,也不可打扰别人。
在我听到诸多的经历中,有一位朋友失去了自己三个月大的孩子,她说:所有的人都在劝,说:再生一个就好啦,我恨这些人,比什么都恨!
她又说:后来还专门有个远亲找上来劝,说她也是孩子养到半岁多,没了,她说我哭了一次就完了,赶紧怀孕再生,你看这次是双胞胎。
我的朋友说:我听了以后,连恨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的,同样的“切肤”之痛,人与人的感受何等不同,即使一模一样切在同一位置,不同也还是不同。
我能对你说什么呢?我想我只有倾听,不做任何无谓的劝告,而你需要我时,我总是在这里。
法国作家伊老师,在四十年前写下一个婴儿的死,笔触冷静,故事里的人不必哭,留给故事外的人哭。
让我们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做什么呢?
对抗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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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 伤逝 作者 伊夫 马拜
在家里,我们请朋友们喝咖啡。他们有的成功地跟上了我们,有的由于交通拥挤,走丢了,赶到墓地时掘墓工正在填土,于是又慢慢地回来。谈话起初很审慎,后来热烈起来。欢乐与哀伤、怨言与微笑甚至是欢乐混杂在一起。久违了的朋友们答应马上再找时间聚聚。
大家都走了以后,安娜关上爱德华的房门,搁起电话,开始整理客厅。我过去帮她。
天黑了。有人按门铃。我们没有开门。我们挨着坐在黑暗中,默默无声。以前,我们保持沉默是怕吵醒孩子睡觉,现在我们不说话是想召回离开我们的孩子。
星期四上午。有人邮来唁函,也有迟到的贺信。
我们决定把家里整理一下。太乱了。我把孩子的肮脏衣物都扔进垃圾筒。安娜在手提箱里挑选和整理仍然很新的衣服。我把奶瓶和奶嘴都装进一个盒子里,放到壁柜最里面。我突然发现安娜几次盯着空空的摇篮。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既没有怨言,也没有泪水。
当一切都整理完之后,我把她搂在怀里,我们默默地拥抱了好几分钟。
帕斯卡尔来了,邀请我们吃中饭。两点左右,她们去买东西了。我不想陪她们去。
三月广场布满热乎乎的灰尘。两个星期前秋天就到了,但除了昨天下雨留下的几个水洼外,一切都像是夏天的样子。路上布满了游客和闲逛者,有些老人在长凳上打瞌睡或聊天。孩子们在玩。天气很好。
我步履蹒跚,像个残疾人。我消失在周围模模糊糊的人群中。
声音、叫喊和周围的一切都没能留住我的脚步。我幻想着,不停地走了几小时,寻找我思念的孩子。我现在才觉得,他真的离开了我。
太阳消失了,我回到了家。安娜不在。我在地上躺下来,躺在爱德华的摇篮旁边。我睡着了。
当安娜摇醒我,让我吃晚饭时,可能又是午夜。
巴黎,197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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