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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桃子的
(2007-08-02 09:16:14)
他的车总停在卖西瓜的前面，卖西瓜的生意大场面也大，支起一个大大的棚子，晚上里面可以睡人的那种，主人很黑，光头，高而壮，从早到晚赤着上身，大声吆喝：沙瓤的~没籽儿~不甜不要钱~
结果有次被人当场吃了一片说不甜，他轮起西瓜刀不乐意了。
卖桃的跟卖西瓜的关系很好，互相照看摊子，没人的时候，就铺开一局象棋慢慢下。
我去买他家的桃子，最后总能得到奖励。他会在旁边那些挑出来略有破损的桃子里，捡一个最好的，称完我的桃子后，放进口袋里，说：送~给你吃的~
他觉得自己非常慷慨，我也这么认为。
不过有次我跟他开了个玩笑，我说：要是送我个西瓜……他知道是玩笑，笑得很捧场。不然他也总是笑眯眯，不得罪老客人。
有天晚上去，西瓜堆前面凭空多了一堆肉。那小男孩很胖很胖，大头圆圆的，就像背后的西瓜，手里也捧了半个瓜，一口一口，边吃边东张西望。
卖桃子的一边给我称桃子，一边头也不回地指了一指：我儿子。
他的口气中有轻微厌恶，那个小男孩瑟缩了一下，很迅速地抬头看我一眼，眼睛赶快又躲开。
他大概十二三岁，已知道眉眼高低。吃相确实不好看，怕瓜汁掉身上，两条腿大张开，胸前还是被染上一抹，额上一层汗，半个脸吃得一塌糊涂，不怨他，那瓜太大了。
卖西瓜的很疼他，吃完了还帮他找出两张纸，让他擦嘴，对着他的胖屁股狠狠一拍，儿子哎~小胖子不高兴，很横：你是我儿子！旁边的人就笑疯了。卖西瓜的说这西瓜算是喂猪了。
不过既然总有西瓜被摔裂，卖不掉，他也总有西瓜可以喂猪，继续占小胖子的便宜，再被他反骂回来。
卖桃子的爱搭不理，当这一切都跟他无关。卖光了桃子他蹬上车，小胖子在车上垫张报纸，又变成一堆胆怯的肉，被他父亲带走。
卖西瓜的说，他们家请了暑假的家教，要赶回去上课。
我听过他们吵架，那天去得很晚，卖西瓜的家里拉起一盏雪亮的灯，卖桃的父子站在外面，一大一小面对面站着，卖桃的大声骂儿子：……你说你有什么出息，教不好你了，你想干啥，将来你也是个卖桃的？！……
小胖子哭了，那张胖脸哭得抽搐，真是很难看。
他们的车上还剩一小堆桃子，卖桃子的说：您给两块钱，都拿走。他脸色铁青，第一次没对我笑。
那些桃子我回家洗好，去皮，切块，装了好几盒存在冰箱里。其实他们只是外表不好看，外皮碰破了，磕出点小伤，里面特别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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