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背咬伤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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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9日星期日。5点钟起床后，外面天空碧藍，極其涼爽。收拾停当，就牵着两条狗向村北走去。村北有一条通向山的水泥路，长约一公里，直通蓄水池。快速出村后把狗放开。汉森立即跑到前面引路。比尔则跟在身后。过蓄水池就到了水泥路尽头，有一块半个篮球场大的水泥地。在这里做了两遍操和40个俯卧撑。心想最近这一时期锻炼不多，再老不活动，身体更衰老得快！今天是星期日，运动量应大一点。就沿一条向东去的小路爬上山，准备绕个大圈从村东回村。

    到了最高点后，开始往下走。冬天曾多次走这条小路，夏天不走了。因野草长得非常茂密，早晨的露水大。走一趟，鞋和裤子都要湿透。沿小路走到一处拐弯处，汉森就在自己几步远前面，突然惨叫一声，之后倒地拼命挣扎。定睛一看，又被一个打野猪的铁夹子夹住后腿。汉森声声惨叫，撕心裂肺。我本能地伸出双手想把铁夹子掰开。但那力量极大，手根本掰不开。汉森疼昏了头，把我当成夹他后腿的敌人，张嘴乱咬。利齿划破了左小臂，左手背，左脚腕，右手大拇指虎口等多处。我这时头脑清醒了，身在荒山野岭，只能下山去找放夹子的老乡，别无他法。为防止汉森拉着铁夹子跑丢（老乡将钢丝绳栓在一砍倒的小树上），就将钢丝绳解开，拴在一棵粗树上。然后带着比尔下山。此时发现，胳膊流了不少血，把衣服弄得血迹斑斑。大约20分钟后，进村回家，将比尔放进狗棚。也顾不得吃早饭，拿上一个口套，去找老乡。有农民坐在大树下乘凉，见我衣服上有血，问怎么啦？我把情况说明，她们忙告我那老乡家的位置。

    进了老乡家，我说你的夹子把狗夹住了。他正准备出去干活。我说你怎么把夹子放在小道上呢？他说夏天没人走那条道，并埋怨道：“你们北京人真是闲得慌。放着水泥路不走，非要走山上的小路。”拿上撬棍，开着摩托车走了。我则步行在后，到了山根下，与他一起往山上爬。他说这里野猪很多。玉米地里尽是野猪蹄印。野猪蹄是两半的，很好辨认。又指着一片地说：你看，这片被松了的土都是叫野猪拱松的。我问他你打过几头野猪？他说不告诉你，告给你就写出来，让人知道了。可不一会儿又坦白说，我打到过4头。

    赶到现场后，没见着狗。还是老乡眼尖，发现它卧在一棵灌木树下面。我上前给它带上口套，然后给它抱到一棵粗大的树根下。老乡又找来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横放地上，又找来几块石头，然后我抱住汉森，将他后腿连同夹子放在树干和石头上。老乡再把撬棍伸到粗树根下面，压住夹子上一铁环。我则按住狗的身体，不让它乱挣扎。老乡使劲往下压，铁环压下去了，夹子张开。但后腿还出不来。老乡又喘了口气，继续用力下压，直到撬棍把铁环压到底，两片半圆形的铁夹完全张开，汉森的后腿才挪了出来。用三条腿跑到五六米外的树丛中卧下，团缩一团。看来剧痛和挣扎也消耗了他大量体力。我和老乡则坐在树荫下面喘气休息。干这活儿还挺累。老乡递给我一支烟，被谢绝，汉森不到一百斤，但当他拼命挣扎时，按住这肉个蛋也相当费力，累得我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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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打兔子的夾子，打野豬的夾子和這個一樣，只不過尺寸比這大，鋼板比這厚，兩個半圓鐵夾上有鋸齒。

    休息了大约十分钟功夫，起身回返。小汉森虽三条腿走路，却不甘落后，还非要走在最前面带路。它用三条腿蹦着走。很快我两个就把老乡甩在后面。到家后，汉森立马团缩一团，将下巴放在尾巴上，静静卧着。眼睛呆呆地望着我。那眼神中有诧异，有愧疚，有平和。

    这才发现身上共有6处伤口。其中左臂2处和右手虎口处比较深。我用清水反复冲洗了胳膊上的伤口，相当疼痛。但不曾想去打针。我的农民朋友老沈也多次被自家狗咬过，他从不打针。汉森上次被铁夹子夹住，也把我胳膊咬破了，就没打针。首先是怕麻烦——防疫针只能到延庆县城医院才能打，要花很长时间等班车。其次也舍不得花钱。这一打针就得好几百。何况我的狗今年打过狂犬疫苗，平时又封闭院内，从不接触外面的流浪狗。更何况汉森来自狗场，父母都是德牧种犬，年年都打狂犬疫苗。出身干净，不会潜藏病毒，所以自己完全可以不用打。

    被咬后，头脑发木，这种情况没办法校对书稿。就在微博上发了一短文，讲述了事情经过。看着左小臂伤口处有些肿胀，血流不止。就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她早晨发生的事。老婆立刻表示要开车上山拉我去打针。我说：你千万别来。这么老远，省点油钱吧。我再观察观察，如果胳膊肿大了，我就骑摩托到延庆县城去看。

    北京人养狗的成千上万，几十万，但真正死于狂犬病的寥寥无几。前些天看过一篇文章说中国人滥用狂犬疫苗很严重。有人被狗爪挠一下，有道红印也打。狗爪上怎可能有狂犬病毒呢？相对来说，南方狂犬病比北方多。我所在的小山村地处偏僻山区，与外界隔绝，从没见过有流浪野狗。

    老婆说你不要逞能。再过几天就是你65岁生日了，可别成了祭日。

    我笑着说：如果我真死了，就把凶手汉森给处决，让他给我殉葬，陪我一起上天堂。

      记得1969年元旦那天抄牧主家，自己手腕就曾被牧主的大黄狗给咬个窟窿，也没打针，至今活得好好的。人家老沈让狗咬了多次，也没打过针，屁事没有。我不是娇气的人，自己的生命力也算顽强，干嘛花这冤枉钱呢。

    过了片刻，老婆又来电话，说她已与同村的老刘联系上，老刘正开车往永宁搬家，闻讯后说：“鬼哥这事不能耽误，我马上回去接他去延庆医院。”果然，老刘很快来电话让我到村边小桥处等他。人家那么热情，不好拒绝，只好答应。这老刘也是内蒙兵团的，最近刚在永宁附近一小村找到处房，在村边，院子很大，一年3千元。现正一趟趟往那边搬。我想如果永宁镇有打防疫针的就在永宁打，没有就算了。等上车后就说：永宁有个延庆第二医院，就到那儿看吧。等到医院去挂号处一问，答复是狂犬疫苗只能去延庆县城打。我想若如实告诉老刘，老刘肯定要送我到延庆，人家正搬家呢，别麻烦人家了。就决定骗他。出来后，老刘问打了吗？我说打了。老刘问多少钱？我说一百来块。然后他拉我到他的新家看了看。有几个工人给他干活，见我衣服上血迹斑斑，问怎么回事？我说被狗咬了。他们问打针了吗？我说打了。10点左右，老刘用车给我送到永宁汽车站。然后又陪我聊天等车。等了约20分钟，班车来了，老刘这才返回。我到站下车后，又步行20分钟才到家。

    当年日本鬼子用狼狗咬咱们老乡，没打针不也活过来了？很少听说有得狂犬病的。自己过去也多次被狗弄破皮，没打针也过来了。如这次不打针挺住了，自己的耐受力又增加了一个不寻常的记录，那多牛逼呀！老婆说得对，自己确实有点逞能的想法。——可能人人都有一种表现欲，或曰臭显欲。受八路军轻伤不下火线的影响，自己胳膊摔伤，脚被摩托车砸伤都不曾去医院看。

    这时，发现左小臂伤口仍有股细细血流缓缓溢出。再次用清水冲了一会儿。又找到了云南白药给涂抹上。感觉胳膊肿胀，精力无法集中，坐卧不宁，干什么都干不下去。是不是血压高了？就拿出血压计量血压，结果血压正常，脉搏却每分钟108下，用手摸头，感觉有点微热。这是被狗咬伤后的正常生理反应。当年在草原上被咬也如此，全身燥热。自然免不了有点担心。但转念一想：我这里有摩托车。如果反应太厉害，体温过高就骑摩托去延庆县城。反正老鬼的生命不会这么轻易完蛋。胡开明书稿已压了2个月，至今还没校对完。编辑PDF文件极麻烦，进度很慢。这下又让狗咬了，还要耽误几天，真是懊丧。

    这时老婆来电话说老刘给她打电话了，告之我在永宁打了针，没去延庆县城。老婆问：给你打手机，为什么不接？我这才发现自己手机找不到了，估计是在山上按狗时，手机从口袋里滑落。就和老婆约好，半个小时给我手机打电话，以便寻找。老婆说：“永宁小地方打的针不保险，一定去大医院打才保险。我这就去接你。”

    于是开摩托车到山脚下，再步行爬到撬夹子的地点，仔细寻找半天也没找到手机。又到系钢丝绳的树干下寻找，仍没找到。如找不着就惨了，很多朋友的电话都存在上面，从此就要断了联系。而且还得花钱买新的。正发愁时，手机号声在附近草丛中响了，原来就在一处浓密草丛中。手机失而复得真高兴呀！好像白捡了个手机一样。

    回到家已经1点。啃了根煮玉米，喝碗玉米粥就躺在沙发上静静休息。大约4点钟，老婆又来电话，说她叫上了回龙观动物医院的李伟和兵团战友车老板一起上山来了。让我把血衣换下来，穿件干净衣服。原来，她担心我不去打针，特地叫来魁梧健壮的车老板，准备我不去就让车老板动手把我强塞进车内。老婆这么关心我，让我感动。怎么能不去呢？我虽有逞能的念头，也还是不愿发生意外。估摸5点来钟老婆、李伟、车老板来了。我们寒暄几句就上了车。走前给两条狗准备好充足的狗粮和水。

   李伟说他们动物医院的大夫打防疫针都到回龙观的华一医院。那里的药是真的。李伟看出我怕花钱，说他们员工都上了联邦保险。这个保险可以报狂犬疫苗。因此又取来他们一位员工的身份证。李伟亲自排队给我挂了急诊。大夫一看我的左手臂就说这已经够三级了，必须打血清。我们这里没有血清，你只能到人民医院或海淀医院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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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狗咬伤分三个等级，三级属最严重。这时已经七八点了，我想请李伟和车老板吃了晚饭再去。但他们执意先去医院。到达海淀医院后，李伟用他员工的名义给我挂号，帮我交了钱。我身上仅有300元，想再取点钱。车老板说他身上带着2000块钱，马上给了老婆。急诊大夫看了伤口后，说血清要按体重打。我体重80公斤要打8针。而且必须连续打，每隔一个半小时一针，要打一夜。

    接着李伟忙着排队帮我交钱。待洗干净了伤口，大夫在伤口处打了三针。非常疼，好在几秒钟就过去了。然后，我们来到马路对面的麦当劳，李伟还要去买，我特地嘱咐老婆一定别让李伟掏钱。饱餐一顿后，李伟又陪我回医院，交了打下一针的钱，我劝他们赶快回家。此时快11点，李伟和车老板就打车走了。心里十分感动。为比尔便秘只和李伟打过一次交道，再没来往。与车老板也就见过一面。可出事后，他们却陪我来医院，跑这跑那，直呆到深夜。

    就这样，老婆陪着我，躺在汽车里休息。每隔一个半小时打一针。到清晨4点多，打够8针，又打了一针狂犬疫苗，终于完事，驱车回家。

     白天在家休息一天。心里总惦念着汉森的腿，担心骨头断了。21日早出发到德胜门，中午返回延庆山村。见到小黑背终于放了心，他后腿已能轻微着地走路。温顺地向我摇着尾巴。

教训：

    据兽医李伟介绍：狗在受重伤或剧痛中，不认主人。无论多么温顺的狗都如此。解救时必须小心，以防被其咬伤。狗遇车祸也如此，务必谨慎处理。最好给其带上口套，防止因疼痛而本能地咬人。

   还有在陌生的荒山野岭，不应该把狗撒开，而应牵着狗绳，这样比较安全。否则在野外有很多未知情况，如洞穴、陷阱、夹子、木刺、毒蛇之类，狗易受伤。

     顺便将血衣示众，警醒自己一定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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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难识人心，在此特向兵团战友老刘、车老板及回龙观动物医院老总李伟表示衷心感谢！正是：相知无远近，百里尚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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