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和重口味

              文/孙孟晋

    此刻，你又飞了。尽管我没用High这样的词，但一切都飞快地行驶着。

自从大家都做了微博的奴隶，我们的口味都很重。文艺也表态更及时，一张张人情关系网收罗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当然，很硬上弓的姜文炮制了“让子弹飞一会儿”，无非要重口味得更有美感。人们需要娱乐在高度娱乐中，恨不得每一朵玫瑰牡丹之类的都变成菊花。

前一年，有一个歇斯底里的混蛋——昆廷，成功地违反了电影的常规。而2010年的姜文走更大众的路线，站着戏弄了票房的硬道理，一个连睡觉都要做硬梦的硬汉，也终于在第五代的三大票房王那里毒毒地泄了一把，泄的是春晚式的每几十秒抖一个笑点。

生命究竟怎么了？我们的沉静也要系上安全带吗？谁在带谁急驶在高速公路上？

如今电影盛开的菊花，也就是票房万岁了。圈子里没淡定爷，有的话也是哪一个不合时宜的“春暖花开派”。我要说，春暖花开，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孩子说的，有时候，他比重口味叔叔还煽情。

这依然是一个“谁赢就帮谁”的世道。说穿了，比任何一个时代都缺少安全感，连黄四郎也有替身。当草寇加英雄情结压迫在第五代、第六代电影人身上太久，夺路狂奔也带着“子弹式”的憋屈。

2010年，时尚，是在每一个文艺地带造势的豪族，尽管肇事孤儿与他们无关，但从左小祖咒到周云蓬，音乐人是意见领袖他六爷。文艺圈要有点匪气，还要一点身残志不残。大家都在高调中高调，在意见中意见，《让子弹飞》是这个豪族里发出的最后一声嚎叫。

豪族的诞生，苦了那些随时都要中流弹的小弟弟小妹妹们。他们还活在小清新中，他们不懂得时代列车里的世故，他们还沉浸在阳光照射下的阴影里。于文艺的世道，“谁赢就帮谁”，是一句很势利的口号，每几个人能抢到顶层的位置。

想想这一年，小帅哥继续在摸商业的阳光小道，贾樟柯依然坚持半纪实的批判现实主义，王全安还在星夜敲大师家的门。唯有姜文勇敢上位，并宣布那个电影第六代死了。

重口味的对面，是一个接着一个将噪音的弦调低的民谣叔叔们。大家在火锅店狂喜完，便要去找一家隔壁的甜品店。我不是很支持周云蓬非要像一个旧时的盲人教书匠，摇头晃脑于古诗词中；我也不是很喜欢小河在先锋与民谣两条河里乱跑；我甚至厌恶幸福大街的阿飞突然说要去卖唱，一个不民不谣的人，在地铁口是没事找事。但我喜欢默默无闻的民谣歌者，即使唱片工业捧红过一代又一代的才子们。

小清新里，有很多老头子。他们以前在北京摇滚世界里煎熬了十余年，他们没开到荤就突然素下来了。但他们有沉静的力量，就好比在老婆的脸上读到了沧桑，一下子知天命了。

一个叫吴俊德的老摇滚组了一个小清新的乐团——旅行者，唱片出完就跑去云南春暖花开了。他不是装蒜，他应该是以为既然是旅行者就真旅行吧。

就像微博上有人嘲讽我装，这世道高调低调都是装，如同重口味小清新都一样。

(发表于2011年《东方航空》杂志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