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眼睛里的爱也有肮脏的

                                        文/孙孟晋

德·西卡的《孩子在看着我们》属于那种故事并不吸引人，但让人心碎的电影。这也是一部新现实主义的宣言式的影片，从孩子的视角与道德感，来看待家庭的外遇事件。

德·西卡的电影是很不平衡的，他的才华在60年代一代崛起之时浪费在普通感情故事上，但后期的《芬奇·康蒂尼家的花园》又被一种忧郁的诗情击中，俨然出自另一个导演之手。被评论界所贬低的德·西卡的俗套爱情模式，其实在《孩子在看着我们》一片里已经尽露端倪。只是镜头感超好的他以灵活的光影变化，来弥补剧本上的弱点。

作为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三位大师之一的德·西卡，没有一直保持大师的风范，也说明了他是一个很自然的导演。他后期没有像维斯康蒂那样进入历史题材，而在恢弘中延伸大师的威严。但从电影美学角度看，维斯康蒂的《魂断威尼斯》也是一声人生怀恋式的哀叹，宛如《芬奇·康蒂尼家的花园》。

伤逝多过悲痛，这个电影里的爱情故事不是篱笆外的自由，也不是沉没的挣脱，它就是伤害。在舆论下扭曲、在善良的外壳外摇摆、以及在孩子的注目下的罪恶的认定。不明白德·西卡为何最后要让一个不到读书年龄的孩子，来承受母亲的私奔、父亲的屈辱而自杀的结局。但这个结局是经典的，孩子没有接受抛弃父子俩的母亲，不是带着怨恨，而是孩子对母爱的另一种认识——如同血液拒绝身体的根处的摇晃。

这个电影可以引发很多方向的思考，比如孩子的孤独与成长里的瑕疵。在德·西卡的《偷自行车的人》里，孩子是从父亲的肩膀的背影里获得温暖的，而《孩子在看着我们》则是看到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围绕着他的是大人的感情妥协与弥补，直至最后的崩溃。骨肉的伤害，是这个世界最深的伤害。一对属于天长地久的恋人也会有这种体验。当然，这个爱情故事如果不是主题里的陪衬的影子，毫无疑问还存在着另一种立场。既然德·西卡把镜头聚焦在孩子那对孤单的眼睛里，那么爱的自由的意义，便不再存在。

喜欢电影里的很多诗意特写，有一个外景令人难忘，白色建筑的凝固和黑色人流穿梭时的茫然的对比。还有，父与子的交心的大特写，宛如生命的两颗大果子，突然黯然失色。而紧接着的一个移动镜头，把他们的命运的生气交给了窗外世界：远处的一盏灯熄灭了。

关于新现实主义在艺术上的追求，德·西卡早期的诗意美学是一个有力的交代。《孩子在看着我们》一片是近年修复的，我们可以把它锁进我们自己的光影的脑海里。

还是不明白，最后那一刻为何有强烈的心碎感。我们的生命已经不在纵深中移动了，残酷多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