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人”的惊艳之花

文/孙孟晋

第一次看见比约克的照片，是日本风格的诡异打扮。神秘、艳丽而糜烂，足足让我将她和《怪谈》联想了几十分钟。而5年前，我在上海美术馆第一次看到马修·巴尼的作品，是冲击力极强的电影短片《悬丝4》，那之后这位美国先锋艺术家和比约克有了触电。

夫唱妇随，是老掉牙的恩情放射。但这两人的视觉与听觉的合作，几乎把各自身上的冷艳与分裂的倾向交错成一道无穷隐秘的风景。马修·巴尼这些年一再进入主流电影圈，2006年还做了柏林电影节的评委。

这是一张为马修·巴尼新电影《Drawing Restraint 9》所做的配乐，在这部夫妻两人都扮演角色而很少对话的实验电影里，日本的海上风景与捕鲸船，内心深处的沉湎和邪恶的美丽，组成一串串微光闪耀的意象，奇特地在马修·巴尼的风格里缠绕。比约克动用了不少日本音乐家和演奏家，其中包括笙演奏家Mayumi Miyata。

在中世纪的帷幕里是妖魔，在下层的艺术里是珍珠，在艺术家的眼球里是天才丑女，在“断头台”上是一滴眼泪，在海面上是低回的声响。这个越来越出格的冰岛女歌手在唱片里尽情挥霍她的才思：一组她最痴迷的名字——容器、沐浴、感恩、珍珠……这在马修·巴尼的修饰辞典里都能找到对应。把美丽和冷酷紧紧地扎在一起，比约克在里面偶尔才使用她常见的穿透天际的金嗓。

比约克骨子里的伤痛感裹上了很漂亮的装饰外衣，这也是马修·巴尼惯用的艺术风格。符咒者与仙女的双重身份，比约克的鬼魅一面很适合套上日本文化的某些元素。总体来说，这张唱片有着非常深邃的低迷感觉，乐器的丰富加重了它神秘主义的质感。沐浴的身体内外的象征，最适合由比约克来表达。这不是一张关于诱惑的唱片，女性神经质的魅力被一种神秘主义的东西替代了，如果能够看一下这部长达150钟的引起争议的电影，就会更明白比约克如何在卖弄她的音乐辞藻。可以确定，这不是一部关于艳女郎的后现代集体舞的装置与视觉革命的电影。

在伦敦的某著名艺术博物馆里看过马修·巴尼的一部短片，美丽无比的花朵在水下如殉情般死去。而电影《Drawing Restraint 9》和它的配乐掠过了海面，轻撩着水下的灵魂。那竖琴的飘忽宛如在营造肤间的冷暖，而比约克的声音就是一只被打开的容器，缓缓上升而败兴而归。它是冥想之中的残酷诗剧。

假设一个容器能盛下什么，也是内心极致的东西。我们对世界的翻覆无常，并没有什么能力。何况，有人利用完色相，还可利用色相之外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