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的笔直或弯曲

那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东西走向，一眼望不到尽头，我没有把它同城市中别的令人厌倦的街道混为一谈。正是它，把我的生活一劈为二。路的这边，到处是乱糟糟的尘埃瓦砾和断壁残垣，如此的混乱。我迟疑着要不要走到对面去。

夕阳站在地平线上回望着一天的足迹，表情神秘莫测。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必须到路的对面去，一条大路不应该成为阻隔和镇压。周围已经有了太多貌似直线性的东西把人们划归到不同的世界，山野草民抑或皇孙贵胄。在许多个躁动不安的梦里，那些直线飘动起来，长蛇般蜿蜒，甚至还会为一些有特殊关系的人打开一扇小门。我站在路边，盯着脚下，那条大路依然是规规矩矩的直线。

“大路的笔直或弯曲”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如果有人问及，我情愿不回答。

我抬起脚，走到对面，带着反叛者的得意和嘲弄，顺着人行道往山中走去。不绝如缕的歌声低回在山阴道上，是春夜里的窃窃私语，还是树枝间的风声？夜幕汹涌，淹没了来路。我不知道那些歌声的寓意，没有人告诉我那是快乐还是痛苦。

外衣和表情在歌曲的呢喃中坠落，好像我仍是那个乡间吹奏柳笛的翩翩少年。罕有人烟的山中，宁静在枯草和松柏间游荡。我的恐惧和焦虑消散了，温柔的风声带来了平和。

（二〇一〇年三月三十日，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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