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爱情

祖父在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然归来

一支木棍支撑着他残缺的腿

没有任何征兆

前天的夜莺和喜鹊没有鸣叫

当然也没有老鸹的哀鸣

祖父就这样悄然地归来了

像偷偷爬过窗帘的阳光

枪声撕裂团聚的宁静

两个男人倒地的声音

祖父经历了严酷的战争

是部队的神枪手

踏进家门的瞬间

他开枪打死了屋里的另一个男人

然后枪决了自己的心脏

那支未来得及上交的枪栽种在土里

祖母的手臂和额头前倾着

她希望祖父的手臂会圈起经年守寡的寂寞

他的手臂只圈起了转瞬即逝的尘土

手掌护着崩裂的心脏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祖母的表哥

祖母怀中的孩子是自己的骨肉

调皮的父亲抚弄祖父的勋章

用刚摆弄完鸡屎的木棍挑起带血的手绢

那是几年前祖母送给他的信物

祖母为了养活父亲

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然后把生命交给了系在梁头的腰带

那天

祖父归来正好满一年

（二〇〇九年一月三十日，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