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姚不老，二十七岁。

老姚比我大一岁，所以称之老姚。老姚父亲教书，同事们，包括我父母也叫他老姚。常常在父子二人同行，远远恶作剧地喊一声。

“老姚！”

谁先答应我谁就是儿子。做父亲的老姚当然认得校长家公子的声音。

 

老姚虽然比我大一岁，却高我四个年级——他小学连跳三级，十五岁考进大学，是当年闻名的天才少年。

天才母亲是我的语文老师，因为我作文写得好而宠我。

“ＬＷ啊，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作家的。”她拿着我的获奖证书（也是我出书前唯一的全国奖项，最次等的优秀奖）找我：“好好写！”

我得意了很久很久，只是投稿永远被退回。

老姚母亲不高，一米五几，跟一米八几的老公饭后散步，我在阳台上看，觉得有趣味。老姚是跟了母亲，个子一直小巧。

“如果你妈有一米六，你也会有一米八。”我惋惜地看着他。

“这就是命运。”他很严肃。

 

老姚也喜欢漫画，跟我一样在课本里画变形金刚。他是有天分的，一度画得比我好，想象力超群。但他是当时整个区的重点培养对象，有太多人（包括我老爸）在监督——慢慢的他的手生了，数量虽然惊人，造型却上不了台阶。

他上大学后我们断了联系，听说毕业后成为ＩＴ精英。

 

在我大二的时候，某天，在车站上等车，见停靠的大巴车窗上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老姚？！

那会他也就是２１岁，西装领带，看身高他是没再长过，脸上混杂着稚气和凝重。

车很快开走，我连挥手的机会都没有。

 

从此再没联络。

以后也不会再见。

 

老姚比我大一岁，今年二十七。

奇怪吧？我都二十八了。

前年，老姚随公司出游，车辆翻在高速路上，唯一的死者就是老姚。

没敢去参加他的追悼会，怕见到遗像上那张没长开的脸会笑出来。

我就这毛病，会在朋友亲人的追悼会上笑，控制不住得笑，屡试不爽。

 

我们都曾光着脚在草地里追四脚蛇，翻看《城市猎人》（内地版）里不多的露大腿镜头，或是偷家里的钱买五、六瓶可乐喝到吐……

无声息的就这么没了。

 

想起《小王子》的作者，开着飞机消失在远方。

他和老姚一样，永远都年轻着了。

 

其实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呢？已经忘记日期。生活继续，偶尔象我这样的朋友记得他，也只在这里写写文章，不会去他家看一眼。

又看什么呢？看他母亲哭泣？还是那句例牌的节哀？

 

无所谓了。

记得就好。

顺便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