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p77

 

关灯。

晚安。

拿钥匙，出房门右转，厅里有树影触角透过的痕迹，想起《绿洲》，公主与野蛮人。防盗网的纹路印在手上，线条分明。老四坐在电话边抽烟，小红点于海拔一点五米处闪灭。

侧耳，风声点到为止，无他。

左转，开门，摸着钥匙孔，挂上门，反锁。脚蹭地，悬空时迈步下台阶，十八级，第六级处灯亮。熟能生巧，两分钟的黑暗平安过渡。

在西安的最后一年住在太白小区。进巷子走两百米才到大门口，入夜后伸手不见五指，泥土路，低矮的民房边是一人高的茅草。冬天住进去，熬夜看书，STEPHEN KING的《撒冷镇》，看完满脑子的僵尸和桃木刺。整个小镇都不安全，大家快跑……五点半，天最黑的时候下楼，央求看门老头开锁，脚深脚浅地往外走，奔卖早点那一星炉火去。

夜里下过雪，落脚有声。

听，前面拐角处也有人出来，谁也看不见谁，自觉地咳嗽一声，前后两声，算打过招呼。走到路灯底下，认得，都是美院的，前几天打球还给过对方拐子。

在早点摊前坐下，一人一碗糊辣汤，我要油条，他买煎包。

“来一个。”他请我。

“喂，老板，两碗黑米粥！”

对方摆手：“不用不用。”

“来解——”（西安话，语气助词，念谢音。）

他接过，喝。不再多话，身体暖，睡意浓。

天色发白。

做创作的，几乎都是半人半蝙蝠。写剧本的时候养成习惯，凌晨三点还跟老四在客厅里黑着灯演对手戏。他演女的。

“知道为什么我会跟你在一起吗？”

“因为寂寞？”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你生气了？我只是需要自由。”

……

“是不是过火了点？”我笑。

“好象是。”老四表情应该是很认真的。

黑暗让我们不会尴尬。

老四苦恼的时候喜欢坐在电脑前，关上台灯，左手掩脸。

“这是什么典故？”

“你以前告诉我左眼不会说谎。”

我点头，明白了——

黑暗不够，还需要双重保险。

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