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个狠心的父亲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我下定了决心。于是,我用目光叫住了总以“小知识分子”自居自傲的女儿。
“张曦要去日本了。”
“他会日语吗?”女儿有些许惊讶。
“会说米吸米吸,算会吗?”
“他会去给人刷盘子吗?我听说日本餐馆的盘子每个要刷7遍呢。”她仍按照她自己的思路应或答。
“也许会。”
“那岂不是要:受苦,甚至……受屈、受辱。”
“一定会。”
“那我挺佩服他的。”
“为什么?”
“您不是说过,干妈初到德国就是由于语言障碍而大大加剧了举目无亲的无助与无奈,而且异乡客孤寂的折磨几乎使她‘精神崩溃’吗?”
“是呀!”
“那就不难推知,张曦出国的抉择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与魄力呀。”
“那你有张曦这样的魄力和勇气吗?”
“我吗?”她想了想:“现在没有。但我再长大一些,一定会有!”她很坚定、很自信。
我静静地注视着她,她同样默默地回视着我——精明的她等待着听我续说。于是,我缓缓道:“张曦的确挺有年轻人的魄力和勇气。可让我佩服的不是他。”
“?”女儿疑惑。
“我更佩服他的爸爸!”
“为什么?”女儿因不解而睁大了双眼。
“他明明知道自己儿子要去受苦、甚至受屈、受辱,可他仍义无返顾地借钱资助儿子去赴‘汤’蹈‘火’!可见,他才是‘真有魄力’的人。”
半晌,无声……
“假如将他们父子换成我们父女,你说爸爸当如何面对呢?”我问。
女儿思索着、思考着,我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
“爸爸”她咬了咬牙,坚定地说:“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您向张曦他爸爸那样!”
“也将你置于危机四伏的‘险境’而去‘赌’你的未来?”我边问边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爸爸,我知道,您会担心我是个女孩,担心我的身体;会担心诸如日本人很坏、会有地痞、流氓……可是,干妈回国时,那个德国房东老太太不是也已经把干妈当作自己孩子要远行似地依依不舍、相拥而泣吗?”
“你是不是觉得爸爸的担心成了很重很重的负担,束缚着我、拖累着你。”
“爸爸,我更需要自由翱翔。不是吗?”
“你是说:爱,不是围养,是放飞!?”
女儿认真地点点头。
“可是,辽阔的天空不全是风和日丽,还有血雨腥风。”
“爸爸,当女儿长大时,也会有一双坚强的翅膀呀——虽然在您眼中它总是那么地单薄脆弱。”
“难道你真的愿意让我也选择‘残酷’与‘无情’?”我一脸酸楚的郑重。
“正像您常说的那样:女儿总要长大呀!”
“可我说服不了自己,爸爸狠不下心来!”
“爸爸,从我做起吧!从现在做起吧!”女儿豪迈地拍着自己的胸膛!
“看来你是对的!我尊重你自己的选择!”我语调谦诚。
女儿狡黠地笑道:“看来您也需要好好地向别人学习一下呀。”她脸上洋溢着雄辩后享受掌声时的光芒。
“是呀,我必须好好地向张曦的爸爸学习。”我夸张地、狠狠地点点头。可随即,我就变换了语调:“好!既然我无法总为你遮避风雨,那就全力督促你丰满羽翼。”
女儿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绕了那么一大圈,原来,这才是您真正的用意!?”原本因智辩老父而面染的光艳此时暗淡了下来。我看得出,她有了被欺骗的感觉。
可我严肃而郑重:“为了有效地规避你将来初入异国他乡,重冒语言障碍而带来的风险。从今天起,在掌握课本知识的基础上,你还必须额外‘补养’——每天背10个新单词、一段英语课文、听英语阅读录音半小时、每周写一篇周记,还有……”
“全社会都在呼吁给学生‘减负’,您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轻盈、快乐的童年与少年时光呢?!”女儿歪着头大声抗辩——倔强如我。
“因为,对于心浮、气燥、骄傲、自大、耍小聪明的你,我认为:减负无异于放纵。”
她开始用静默表示不满、气愤、委屈(也许,也可以叫做:屈辱)……
可我仍旧“义无反顾”:“日后,任何偷懒、贪玩、耍小聪明、骄傲自满等等一旦出现,我给予你的就只有刚学习来的‘残酷’与‘无情’!”
“老爸,您好阴险!……”话语间我看到了她眼中隐隐含泪……
我知道,“狡诈”将降低女儿对父亲的敬重,但我已经深思熟虑:
我要做个狠心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