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她像天使一样拯救了我”
(2010-05-18 18:2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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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时候,爱情可以是一种救赎。
3月21日,我在保利剧院看了话剧《琥珀》,它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爱情神话。
演出结束后,导演孟京辉照例上台介绍演员。最后轮到刘烨,孟京辉开了个玩笑:“这位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台下先是一阵哄笑,接着观众们齐刷刷地喊出“刘烨”的名字。所有演员把手中的鲜花送给舞台中央的他——《琥珀》真正的主角,大幕在掌声中徐徐落下。
现在,让我把时光拨回到2005年。
刘烨正在上海演出《琥珀》,同时拍一部电影。拍电影从早上6点钟起床,拍到下午5点钟。之后,他赶到剧院,演至10点一刻散场。他说,《琥珀》是一部特别好的戏,11幕戏,他演9幕戏,说大段的台词,连蹦带跳,人很容易兴奋。那时,他和助手住在一个大套间里。有一天晚上睡觉,他感觉窗户没关好,风一直往里吹,从晚上11点多钟躺下,一直睁着眼睛躺到早上7点,起来去拍电影。
“然后一下就不行了,”在摄影棚里,刘烨对我说,“就开始失眠,不吃安眠药不喝酒就没法儿睡。”
那时,刘烨刚和谢娜结束了5年的恋情,又接拍了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中间还要穿插着去美国拍《暗物质》。各种压力聚集在一起,几乎将他击倒。
有一次,他在盐湖城拍了一天戏,拍完之后,经纪人接他坐飞机到洛杉矶,到了洛杉矶转机4个小时,做了两个采访。夜里两点,从美国飞北京,赶回来拍《满城尽带黄金甲》,拍完之后还要马上再赶回美国拍《暗物质》。
从美国飞北京的10个小时里,刘烨睡不着,下了飞机就直接去美国大使馆签证。那个小房间只能装200人,却挤了四五百人,刘烨站了4个半小时等签证,然后赶到机场,从北京飞重庆。到重庆之后坐5个多小时的汽车,到武隆。“那车开得飞快,”刘烨说,“我坐在前面不敢睡,也害怕司机睡,就跟司机聊天。”
到武隆已经是后半夜,刘烨跟司机每人喝了半瓶白酒,睡了4个小时。那时他已经三十六七个小时没有睡了,到40个小时的时候,他起来,去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一个镜头。那个镜头要拍一个有700多级台阶天梯的谷底,拍完之后,他一口气跑上700多级台阶,上了车,5个小时的路程到重庆,两个半小时的飞机飞回北京,到了首都机场换票,飞洛杉矶。
“上了飞机后,人已经完了,”刘烨说,“眼神发直,耳鸣。”
起飞之前,他拿了4粒安眠药一口气吃下去。“你知道么,一次吃两粒都已经量太大了,可我必须吃药,因为到了洛杉矶,马上转机去盐湖城,到了盐湖城,还要与梅丽尔·斯特里普配一场戏,拍完她马上要走。”刘烨说。
吃完4粒安眠药,刘烨感觉整个脸麻木了,接着脑子也开始麻木。他告诉乘务长,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叫醒他,可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飞机广播说:“本次航班出现一个技术故障,所有乘客返回航站楼等待转乘其他航班。”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刘烨说,“我当时手机已经报警快没电了,怎么办啊?”
他拎着包走出去,突然想到和谢娜分手的事,顿时有一种崩溃的感觉。他站在候机楼里,看到厕所门口挺安静,就想躺过去睡。可他知道不行,手机要没电了。他打电话给经纪人,经纪人关机。他犹豫着,最后把电话打给谢娜。
“在父母面前,我一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刘烨说,“虽然我和谢娜已经分手,可我不知道还可以把电话打给谁。”
打完电话,刘烨去买了4瓶矿泉水,逼着自己喝下去,希望把药劲排出来。他看到旁边一帮人在看足球,他也下意识地跑过去,人已完全像个傻子。他在候机厅过了4个小时,直到飞机修好,他摸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在商店里买了一瓶白兰地,一上飞机就把它当矿泉水似地一口气喝完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6个小时,然后爬起来,面对残酷人生。
对刘烨来说,那是段濒临崩溃的日子。“整天都在憋着劲。刚和前女友分手,拍的两部戏又全是大腕,压着情绪,”刘烨回忆着,“你知道跟那么大腕合作,你只能压住自己的小情感。”
一度,他感到自己像染上毒瘾一样,无法控制情绪。到了晚上,又无法入睡。他只好喝酒,吃安眠药。到后来,必须两样一起,才可以睡上一会儿。
回到北京,他开始爬香山。整整3个月,他每天一睁眼,吃完饭就去爬山。爬到山顶,然后一言不发。
“那段时间感觉人生不行了,那就爬山吧。”刘烨说,“爬山不用跟别人说话,爬到顶上也是个特别累的过程。一口气上去的时候就出汗,喘完之后,站在山顶,能看特别远。”
一天一天,他记录着爬山的日子,就像在清点自己的绝望。他连着爬了104天香山。站在雾蒙蒙的山顶,他感到自己就像沉船的水手,寻找着救赎的白帆。
“有过3年多时间都是那样过的。”他沉寂下来,即使回忆也让他的脸像枯叶一样丢失了表情。
刘烨说,在最绝望的时刻,他遇到了现在的法国妻子安娜,“她像天使一样的拯救了我。”
安娜是法国自由报社驻北京的记者,学过中文,在中国生活了10年。他们在法国大使馆举办的派对上结识。或许是职业使然,安娜特别善于倾听。刚开始,安娜并不知道刘烨是演员,更不知道他还是一个明星。直到有一次,他们一起去参加法国使馆的活动,在场的记者发现了刘烨,接着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安娜大吃一惊。刘烨这才跟她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个演员,”他说,“还算有点名气。”
2008年,刘烨和安娜去国外度假。在安娜的陪伴下,刘烨才得以放松下来。“她强制性不让我喝酒,不让我吃安眠药,我就真可以不吃安眠药不喝酒睡觉了。”刘烨说,“但也只有跟她在一起才可以。”
2009年7月5日,他们在北京地坛公园举行了婚礼。他们特意从法国请来了牧师。在蒙蒙细雨中,他们看上去浪漫而幸福。
刘烨说,他们很少吵架。因为语言不同,很多时候都吵不到一起去。“为什么呢?你?”刘烨耸着肩学着安娜说中文的样子,“她一着急了就这样,还没等吵起来,我就笑场了。”
刘烨说,安娜改变了他。他以前只想着挣钱,让父母过得好一点,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想着演戏,直到演不动那天为止。他没想过这是不是他想要的,只知道这是一条看上去顺理成章的道路。是安娜改变了他。她带着他去世界各地旅游,看不同国家的人的生活。在这当中,刘烨突然发现了生活的意义。
在安娜身边,他总可以沉沉睡去。可醒来忽然又觉得担心,一种仿佛有罪的模糊感觉: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这种淡定会不会是种危险状态?
“前几天有个制片人给我打电话留言,我根本没理他你知道么。”刘烨说,“如果按照2003、2004年时候的状态,我肯定会觉得这没准儿是个机会,马上打电话回去的。”
“这两年我没有以前愿意想事了,以前什么都想,什么都愿意琢磨,愿意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不太愿意想了。是不是堕落了?”他问自己。
“我说我堕落了,就是没有以前的冲劲了。苦点累点什么的,我心里满足,觉得踏实,安逸了吧就老感觉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忧虑。那是一种长久的,在很多人脸上都能看到的忧虑。它是关于我们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如何权衡,以及如何做出选择的忧虑。
刘烨说,他希望能有个孩子。有一天,他可以带着孩子去公园散步。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指指点点 。他可以拉着孩子的手慢慢地走,走得和所有的父亲和孩子一样,没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