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爱情计价器

 

    他是个出租车司机。他正在和妻子闹离婚。
    为了养家糊口，他天天奔波在外，开车看着挺神气，真的成为了一种每天必须履行的工作，就完全是一件苦差了。不说别的，他这个人一向不怎么突出，开了几年车，腰间盘突出了。苦倒不怕，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老是早出晚归，和妻子感情慢慢疏远了。不久，他听到了邻居的风言风雨。有一天，他长了个心眼，开车出去没走远，把车停在别处暗中观察，果然，他看到一个男人悄悄钻进了自家楼里好长时间不出来。他上了楼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后来的情景和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
    昨晚他有点想感冒，找了几片药要吃，发现暖水瓶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厨房里空锅冷灶，他不想再烧水，硬把药片干咽了下去。早上，他感到脑袋昏昏沉沉，但还是咬着牙出了车。
    上午没拉住什么人，临近中午的时侯，一对男女拦住了车，男的打开车门，女的坐到后座，男的随即也坐到了后面，和女的挨得很近。从后视镜他看到，男的戴个眼镜，西服革履，却有几分萎琐。女的柳眉凤眼，长发白衣，始终一脸的冷漠。
    “师傅，去西城宾馆”男的说。
    “不，我要回家！”女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好，好，那去富丽家园，江南路。开慢点。”
     男的沉默了一会儿。女的忽然自言自语地说：“天变得真快，都冻手了”说完揉搓了几下细嫩的手掌。“我给你暖暖”，男的立刻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扯到自己怀中。“讨厌”，女人责怪了一声，但也没有怎么反抗。
     汽车缓缓前行。计价器悄悄变换着数字。他握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后面一男一女的窃窃私语听得无比清晰。
    “你真的答应要和赵旭举行婚礼了，日子都订了？”男的问。
    “是的。我们早就领过证了，时间已经拖得够长了”女的答。
    “那我们怎么办呢？就这样结束了？”
    “不结束怎么办，迟早要结束”
    “你不是说你不爱他吗？而我们在一起很愉快”
    “你能和白兰马上离婚吗？你能保证永远爱我吗？”
    “能，绝对能”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自欺欺人了。在特殊时期特定环境，互相产生依恋是合情合理的，但我们毕竟都要面对现实。比如我和赵旭双方的老人，他们都希望我们尽快办婚事，我不想让他们受伤害”
    “可是你们结婚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你们已经隔阂太深，难以调和。而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也说过你最爱的人是我！”
    “难道非要和你私奔才能解决所有问题吗？我是说过我最爱你，但那是情人之间的，我现在是要做夫妻，过日子的。家庭现在对我很重要！”
    ……
    男人开始沉默。女人不看她，目光投向车窗外。他操纵着方向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计价器在跳。
    “那段时间，我们多么恩爱，我们租了房子，自己做饭，一切不是和夫妻一样，不是过的很幸福……”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我给你买衣服、买首饰、买你喜欢的各种玩艺儿，我为你跑工作、跑调动、帮你周转资金、理顺各种关系，我为你装修房子，添置家具，甚至锅碗瓢盆……”
    “怎么，你要和我算帐吗？你记得清楚，我也不会忘。你放心吧，每一笔花销，每一样东西，我都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不，我不是计较那些钱，我不在乎钱，如果在乎钱，我不会和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那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觉得你在利用我！”
     萎琐的男人终于大声说了一句话。这次轮到女人沉默了。她一言不发。但不久，驾车的他从后视镜注意到，女人开始无声地流泪。泪如雨下。
    “你别哭啊，我气昏头了，我说错话了，我是爱你的，我不想和你断啊……”男人几乎跪在女人身旁，不断求情说好话，声音里几乎也有了哭腔。女人不看他，只是泪流不止。
    “富丽家园到了”他停了车。男人急忙换了一副轻松的面孔，下车打开车门，女人头也不回下车疾走，男人正要追赶，他断喝一声：“还没给钱呢！”男人尴尬的笑笑，问他多少钱，他说：“39”。
    “不会吧，一般坐到这里30都不到！”
    “不信你看计价器。”
     男人匆匆瞟了一眼计价器，又扭过头看渐行渐远的女人，极不情愿地丢下40元然后去撵女人了。
     “你不要找钱了？”他笑着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喊了一声。然后坐回去自言自语地说：“这他妈的小老虎还挺管用，扎你小子20块，叫你不学好，勾引人家的老婆！”
    他把车停在路边等生意，看着归了零的计价器，刚才的好心情突然就没有了。他觉得口渴，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