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秦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你的柔情似水
几度让我爱得沉醉
毫无保留 不知道后悔
你能不能体会真情可贵

没有余力伤悲
爱情象难收的覆水
长长来路 走得太憔悴
你只留下我收拾这一切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吻留着余味
忘了曾经爱过谁
慢慢习惯了寂寞相随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
爱的潮水已经退
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

……

 

   子彬见到我第一句话就问：“老师，您见多识广，请您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必须是两个人都深爱对方吗？如果是一个人非常爱着另一个人，非常非常爱，哪怕愿意为他去死，而对方如果对他没有感觉的话，也不能算是爱情？”我考虑了一下，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过根据我的理解，我认为应该是前者。”子彬听了，立刻沉默不语了，目光一会儿投向窗外，一会儿盯着桌面，就是不再看我。根据经验，我知道他肯定有十分曲折的感情经历，要说出那些痛彻骨髓的伤心往事，必须找到合适的开口契机。

 

                         上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经验的人，因为家境贫寒，上大学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学习，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当然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萌动，我曾经偷偷喜欢上我们的“班花”，但喜欢那个女孩的男生实在太多了，我没敢想过表白。毕业之后，几经波折我在一家大型广告公司找到了比较满意的工作，我设计的广告文案很得业内人士好评和公司上下认可，也有几个女孩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情，但我感到她们都不是我理想中的对象。后来公司业务不断扩大，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年轻漂亮的新面孔女孩出入我们这所现代化的办公大楼，毕竟到了该结婚成家的年龄，我也无数次幻想尽快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但我没有想到，我找到了，她就在我的身边，但她却不属于我。
   那是个秋天的午后，我早早来到公司，急着赶一份户外广告的平面设计方案，我匆匆进到楼里，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开启后我跨进去选好楼层刚要关闭，忽然外面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请等一下”，我急忙按住电梯，等人上来。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轻盈的闪了进来，对我嫣然一笑，像是表示感谢。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女孩的美丽令我不敢正视，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令我沉醉。我装作整理衣服把目光投向身后的镜子，其实是在偷看女孩的倩影，无论各个角度，她都无可挑剔，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女孩吗？“到了”，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女孩提醒了我一句，先走了出去。我们居然是同一层？！我顿时激动不已。到处托人打听之后，我知道她叫美静，刚来到公司一个星期的外联部的业务员。
   我主要是搞设计，她却是在外面跑业务，我很想创造机会和她多接触，却发现近在咫尺又仿佛远隔天涯。一天晚上，公司为签下一个大合同设宴，答谢广告投放方和社会关系，我作为将来的首选设计人员被邀请参加。本来我很讨厌这种应酬，能躲就躲，但听说这个单子是美静跑成的，她一定会出现，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内觥筹交错，高朋满座，我们被安排了两桌。我没能和美静同席，只能默默注视着不远处和我对面而坐的她，菜再好吃也没有品出滋味。美静成了那一桌的中心，由于这次达成协议她劳苦功高，再加上她是美女，她不仅要给座上的嘉宾敬酒，还要忍受嘉宾们一轮轮各种理由的祝贺酒，可以看出她已经不胜酒力了，但哪一杯酒她也不能不喝，只能以柔弱之躯硬撑着。我坐在她对面，眼里只有她。我恨那些灌她酒的家伙，但我无能为力，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帮助她。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广告主一方有个喝多了的家伙借着酒劲想占便宜，他举着酒瓶大声说：“美静小姐，你酒量不错啊！咱俩打个赌吧，这酒瓶里还有一半酒，如果你敢喝完，我们马上会有更大的合作。如果你不敢喝完，我喝完了，咱们还可以合作，可是你今天晚上要陪陪我，好吗？”半是玩笑半认真，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美静。美静没有发作，也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啊，不过我恐怕喝不下去了，我找个人替行不行？”
    “行，我看他妈的谁敢替！”
     美静无助地看着周围的人，那些男士不是等着看笑话，就是把头低下了。
     “我替她喝！”我从自己这一桌起身大步走了过去，站到了那个醉鬼面前，从他手里抢过酒瓶，扬起脖子，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把大半瓶白酒一饮而进。然后转身就走。我不怎么沾酒的，但这次不知什么原因，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居然如此“英雄”。不过，还没走出酒店门，我就不省人事了。是同事们把我送回家的。我醒来后身体非常难受，可是当我知道送我回家的人中没有美静的时候，我更加难受，连着几天没去上班。
    这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我在追求美静，我索性也亮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大胆地邀请她吃饭、看电影、唱KTV，美静不是拒绝，就是一定要叫上女伴一起去，从来不给我单独相处的机会。逢到情人节和她的生日，我都会送大束的玫瑰和女孩喜欢的礼物，花她勉强收下了，但礼物都给我退回来了。我终于忍不住了，有天傍晚，我等她下班等了好久，待她出现我挡在她面前说：“美静，我爱你，你为什么总是不接受我呢，我配不上你吗？”美静带着她固有的矜持，冷冷地说：“子彬，你很优秀，但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咱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可是你还没有试过和我相处，怎么就知道不适合呢。你还没有男朋友，我有追求你的权利！”
    “不，你错了，我有很多男朋友。你根本不了解我。实话告诉你吧，在感情方面我受过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我把感情当作一场游戏，你恐怕玩不起。”
    “好吧，就算是一场游戏，我也要参加。可我不会逢场作戏，我要让你懂得真爱！”
    “那你就试试吧。”

                    

                            下

   我不可遏止地爱上了她，我开始留意她的一切。我发现，她的男朋友真的不少，经常有很气派的小车等在公司楼下接她，也有找她走错门来我们办公室打听美静的。甚至她和公司的男同事也有约会。我天天给她打电话，发短信，逐渐她也和我单独的吃饭、看电影了，但每次都没什么话，冷得像座冰山。即使这样，我也不肯放弃，我相信坚持就是胜利，恒久的热情迟早可以融化冰山。
    好像一切是朝着向我有利的方向发展的，公司对机构重新整合，美静被划到了我们的部门，我们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而且，我还帮她拉到了几个大客户，她向客户推荐我的设计也赢得了对方的赞许，工作的交往和一次次的合作拉进了我们的距离。她和我的谈话多了，给我的笑容多了，甚至还主动请我吃过两次饭，当然我回请得更多。有一次，看到她愁眉不展，细问究竟知道是她母亲生病住院，急需一笔手术费，我二话不说，回家拿来我的存折交给她。她非常感激，眼神里有泪光闪动。她很快就还上了借我的钱，但因为这次的缘故，她和我更加默契了，我开始品尝到一点恋人的滋味了。
   然而，在和我交往的过程中，美静并没有停止和她的那些男朋友的来往。她是在考验我，还是喜欢那种被众人宠爱的感觉，我说不清楚。有几次，我给她打电话，她告诉我是和别的男人在酒吧、在电影院，在歌舞厅，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坏。我忍不住再打，她就关了机不再理我。“我是充分自由的，你可以约我，我心情好自然会答应你，但你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你还不是我老公！”有一次，我告诉她我嫉妒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要和她明确关系，她厉声告诫我。
   我只好小心翼翼，忍气吞声，发誓要做得更好。她晚上都是坐公交车回家的，一次她下车时正在接听的手机被歹徒抢跑，她为此很是生气，而我更担心的是她的安全。我提出要天天送她回家，她不肯。在她又乘坐公交车时，我紧跟着她上了车。她说“你以为我们还是中学生呢？你必须马上下车，否则我下车或者以后咱们不认识！”结果我一次也没送完就中途下了车。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我竭力表现，她若即若离，我把她视为我的全部，她只把我当成追求者中的一个。
   和她最美好的回忆是那次她喝醉了之后。
   晚上快11点了，我正在办公室绘图，忽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子彬，你能来一下吗，我太难过了……”“你在哪儿？”我问清楚了她所在酒吧的位置，打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焦急万分地来到她身边。她明显喝多了，头发凌乱、脸色绯红，从桌子上留下的杯盘我看出，一定有另一个人刚刚离开。我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恨恨的反反复复地说：“他怎么可以欺骗我，明明自己有老婆孩子，还说自己是处男……他怎么可以欺骗我……”我坐在一边，听她哭诉，当她又要灌酒时我上前拦她，她使劲挣脱，最后酒瓶还是被我抢到了。“还给我，我要喝！”她有些歇斯底里，但我还是紧紧护着酒瓶。见我不听她的，她发作了，一伸手将桌上的酒杯、碟子、烟缸等全被扫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我向闻声而至的侍者买了单、赔了钱，然后搀扶着她，送她回家。拦了一辆出租，刚上车她就吐了，吐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她家里去看她。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那么快就会恢复好了，看不出一点悲伤的痕迹，经过精心的化妆后，她惊人的美丽。“子彬，昨天谢谢你，今天你能放下一天的工作，陪我出去散散心吗？”我当然满口答应。于是那一天我们像一对亲密的恋人，又像两个好奇的孩子，来到市内最大的游乐园——世纪欢乐园，把所有惊险刺激的游乐设施玩了个遍。在过山车上，我们惊声尖叫：在碰碰车里，我们笑出了眼泪：攀登假山，我们相互搀扶；水上冲浪，我们紧握双手。那天的天气也格外好，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出门取自行车时，看车的大妈说：“你们这一对可真般配！”我看看美静，她笑得真甜。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但它真的发生过，只是那样的短暂！
   不久，美静出差了，即使是长途，我也每天晚上和她通电话，每次至少是半个小时。她出差一个星期，我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终于盼到她回来的日子了，我说好下午4点到火车站去接她。可是突然公司让我起草一份紧急文书，我紧赶慢赶，弄完已经快5点了。我慌忙要给她打电话解释，奇怪的是她的手机居然关机了。我一直打，一直打，快7点时才打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是异常的冷漠，我提出要请她吃饭，为我的失约赔罪。她说不用了，经不住我苦苦请求，终于同意了。我们来到一个熟悉的饭店，我发现她的面色十分苍白，无精打采。我以为是旅途劳累，也没有问她不接电话的原因。我为她点的都是她最爱吃的菜。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非要出去买点东西，我要替她去买她不愿意。她回来后，让上菜慢一点，然后先取出一小包药片吃了两粒。
    “你刚才去买药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吃饭吧”
     客人多，她又交待过，菜上得很慢。这时候，她像是很无意的作了一个小动作，把小药包里的说明书一点一点地撕碎了。可是，这个小动作却令我心里一动。吃饭中间，她去上洗手间了。我把散落在桌上的撕碎的纸片一点点拼好了，字迹渐渐清晰，那个难懂的药物名称我没有记住，但括号里的解释很明白：探亲避孕丸。她回来了，看到了我的拼好的说明书，她面色平静，不置可否。我还是忍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等你不来，遇到了一个旧情人”
    “那我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给过你什么承诺吗？没有吧”
    “我是真的爱你啊！我接受不了！”
    “我早说过，感情对我就是一场游戏，你玩不起就别玩！”
     ……

   结束讲述时，子彬告诉我，他现在离开了那家广告公司，但依然无法忘情。很多人给他介绍很好的女孩，他不愿接触。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又去找美静，得知她也离开了。
      “我该怎么办，还去找她吗？”
       我无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