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顾城——被任性宠坏的孩子
作者:屋顶上的童话
很早就想为这个干净而明亮的男人写点文字,却一直下不了笔。因为一想起他,便无法不联想到他的死亡,他生命凄惨乖戾的终结。他竟然用那样一种方式结束了生命,伤害了别人,也伤害自己。我曾读到他生命最后一度留给儿子木耳的诗,写进了柔软的父爱,也写进了许多美丽的渴望。但他还是走了,他那黑夜赋予的眼慢慢合上,再不去寻找耀眼的光明。
这些天,再一次重读顾城的诗,使我觉得他并没有走远。甚至,一直在我们身边,静静地用柔软的磁性嗓音读他的诗,一颗颗璀璨的玛瑙,融入了时间,融如了我们的心里,融如了每一寸寂静的原野和山冈。
我在看电影《顾城别恋》时,感觉到他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他不敢也没有意念去面对现实的世界,面对时时能吞噬自己的残酷。他和妻子雷米来到新西兰的小岛上,期待过世外桃源般的生活。雷米像母亲一样呵护他,不时把他从虚幻的童话世界中带回现实。给他最安定的感觉,让他像一位高傲的国王般遨游在自我的灵魂深处。她叫顾城可汗,把他当作一个孩子来照顾,又把他当作神来膜拜。可是他是一位诗人,一个感情充沛,浪漫喜悦的男孩。他爱上了英儿,一个他的追随者。他在两个优秀的女人之间徘徊。最后还是英儿默默地离开了。她对雷米说自己只是顾城浪漫的殉葬品,而他的妻子,如同母亲的女人,才是他生活的支柱,灵魂的支柱。
他依赖她,如同青青的蔓藤盘桓在高大的墙壁之上,体味到丝丝凉风和阵阵暖意。
不知道最终的原因是什么,雷米在利斧下殒命,而顾城自缢身亡。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版本解释事情的原委。我还是欣赏舒婷的态度,“把最后一片安宁留给他。”这种结局的惨烈程度有理由让许多人放弃刨根揭底的做法,死者不复生,不要再把人世的喧嚣强加给他们了。记得以前在论坛上讨论顾城时,有人说他是精神病和杀人犯。我没有争辩,但心却很痛。我不相信能写出那么多曼妙诗句的精灵能有力量握住利斧,能有勇气伤害哪怕比蚁虫更强悍的生命。也许一刹那之间,他被恶魔的力量迷惑了,在绝望的驱使下彻底失去了信心,失去了诗人最后一丝本能的对生命的敬畏。
我在论坛上看见那么多帖子谈论顾城,抑或海子。他们列出诗人的作品,然后像谈论一件手工制品一般津津乐道于自己的见解,仿佛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然后烟火熄灭,聚会散场,人们快步离开。只剩下那些苍白的悼念和忽明忽暗的幻影。我想说的是,诗人在用生命,鲜血去祭祀每句诗。而我们呢?我们在用一种抽离情感的眼神,若即若离的呼喊去召唤这些远去的斗士。我们的文章在哪里无法进行下去时,便牵出他们的一句话。仿佛这是诗的全部和荣耀。莫名的出现,莫名的使用,然后莫名的放弃。
记得顾城对雷米说,我是一座城,与你无所不在。诗人的爱,是支持生命的全部信仰和内容。他有极度的敏感。在十三~四岁的年纪他就写到,“我在幻想着,幻想在破灭着,幻想总把破灭宽恕,破灭却从不把幻想放过。”这是一个多大的孩子啊,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龄才越过,就用忧郁而安静的眼光来描绘梦想和现实。他在白天的光线里做梦,在阳光里沉睡。在居住的房间里,那些雪白的墙壁上,他都会仔细而随性地记录下每一次思想的火花。每个夜晚,都会有一场盛大的祭祀和膜拜。
《一代人》,顾城的经典文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那是个缺乏信仰的时代,一个动乱的时代刚刚结束,政治的氤氲之气还未散去。人们盲目的走,从未憧憬过什么,或许只有物质的追逐。顾城,偏隅一角的思考者,卑微的智者,却发出了时代的强音。读他的诗,怎样形容感觉呢?朦胧诗歌,已经被泛滥地讨论过了。他的诗,却超出这样的泛滥。喜怒无常的海,泥土,暗涌,孩子,飘越乡村的云呵,让我们都欢快地去热爱生命,却又害怕它们会脆弱地禁不住一碰。
“我一会儿看你/一会儿看云/我看云时觉得很近/看你时觉得很远”看它时很难受,因为读出了他的无奈,还有对孤独的恐惧。害怕身边的人离开,害怕要承受独自看云飘飞的悲凉。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和海子一样都是孩子,他们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儿。
记起海子在西藏时的照片,一头蓬乱的发;记得顾城的大眼睛和高高的棉布帽。落拓不机的人们啊,总有血色的梦想和属于自己的苍白的世界,还有,对太阳永恒的仰视。尼采说崇拜太阳的人是危险的,他们用生命来体验悬崖边的危险。
最爱他的《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是一个手握彩笔的孩子。画下了许许多多可爱的东西,画下永不留泪的眼睛,画下露水能看见的微笑。画到最后疲倦的时候。然后就会睡在遥远的云端。
诗歌在这个时代似乎是沉默的,而诗人却受到重生一般的礼遇。或许人们的精神太空虚了,太饥饿了,需要一顿快餐来补充。希望我的这篇拙文不是快餐。因为我相信清水的滋味无比的甘醇和提神,虽然是那样的不起眼。
最后附上自己的小诗,为了所应纪念的,那些远去的却依然清晰的
在漫漫长夜里
停不住的风
从四面八方涌入
我的身体
为了一场祭祀
我宁愿死去
让暗红的血
洒满长袍
因为我将在
另一个樱花绽放的时节
获得重生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