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黑龙江,我写过“春天的故事”、“高高的白桦林里,有我的青春在流淌”、“夏至”,今天写第四篇:
想 说 东 北 话
——纪念8.19下乡三十八周年
在黑龙江农场生活了十一年,那儿是我的第二故乡。虽然离开那儿回上海已经二十七年了,可是不管相隔多长的时间,还是会经常想念那山、那水、那人,还是非常想听、想说那口东北话。
想黑龙江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火车一出山海关,天就暗下来了,能听到铁锤敲击钢轨的铿锵声,还能听到东北汉子高亢粗犷的喊话声,像梦境一般,挥之不去。东北话很接近普通话,不管是辽宁的、吉林的,还是黑龙江的,对我们南方人来说,都比京腔津韵好懂些,北京、天津话的儿化音太重了。那年头,连队里有各个地方来的人。因为黑龙江建设兵团第五师是原来的九三垦局,因此连队里就可能有解放后集体转业的战士的后代,有改造好的原劳改人员,有困难时期从关里投奔过来的,还有六十年代初从黑龙江城市里来的下乡知青。而不管原来就是东北的,还是从山东、安徽来的,杂交的乡音对我们上海人来说是一样的陌生。好在我们都会普通话,交流起来不太困难,难懂的就是一些方言了,比如说“埋汰”,这个词意思是“脏”,不学的话是不会知道的。
跟东北人说话,学会了应答时说“嗯哪”,对了,这个“学”发音是“xiao”,懂得了“咱们”和”我们“不能用错。东北人zei能摆嚯(原谅我写不出来),说话一套套的,唠嗑时间很长。他们很能给人起外号,管姓黄的叫“黄皮子”(黄鼠狼),挺活泼一个女孩子被叫做“小得色(de
se
)”,连队一大群人,一连串外号叫下来,准逗得你眼泪掉下来。东北话跟普通话一样,表达起来比上海话准确。比如,我们说:“饭吃过伐?”他们就会笑我们,应该说:“吃饭了吗?”上海人说“吃香烟”,他们会说:“那你把烟吃下去呀!应该说抽烟。”东北人也有发不准的音,会把平舌音说成翘舌音,如把思想说成“shi
xiang”。最著名的是那段话:“日头热,晒人肉;炕头热,烙人肉。”因为发不好“R”这个音,就说成了“一头业,赛银右;炕头业,烙银右”,我们也都学会了这样的调侃。
在东北农村还学会了一些气象谚语,如:“早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久雨东风不晴,久旱东风不雨。”学会说一些歇后语或俏皮嗑,如:“横垄地拉磙子——一步一个坎。”“人要倒霉,喝凉水也牙碜。”“咸吃萝卜淡操心”,“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啥,啥,大马牙”等等,很多很多,总觉得东北话特别形象生动。
回上海后的几十年,很喜欢看农村题材的电视剧,如“篱笆,女人,狗”、“辘轳、女人、井”、“刘老根”……喜欢看那风景,喜欢听那话音,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人中间。逢年过节,和那旮沓老乡打个长途,听听那久违的声音,只可惜自己多年不说东北话,舌头都弯不过来,说不好了。
等我先生退休后,我们一定会带着女儿回去一趟,和东北老乡唠一回家乡嗑,吃一顿正宗的东北菜,还要睡热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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