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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烟云中的红楼梦:红玉

(2005-11-22 22:08:19)
分类: 接着看红楼

电视剧没瞄两眼,反到勾起了看书的兴趣,看着看着,就又扯回红楼来了……要说这部书,和红楼梦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关系……

红楼梦在京华烟云中的影子,最明显的就是红玉,红玉何止是个影子,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黛玉,每次看到关于红玉的情节,都忍不住想,林先生在这个角色身上,真是太懒了,性格描写基本照搬,唯一不能直接照搬的名字身份,就借用另一个人的:红玉——宁国府管家林之孝的女儿,因为名字重了宝玉黛玉的玉字,后来叫了小红。从某种程度上说,红楼中的红玉,也有点黛玉影子的意思。这个借用也很方便,京华烟云中的红玉是冯舅爷的女儿,冯舅爷是姚家的管家,和林之孝的身份差不多。但是用了这个身份,黛玉性格甚至命运的一大部分就失了根基,虽然可以体会出林先生写这个角色有纪念黛玉的心意,但如此个借用法,却未免有点轻浮草率,亏待了黛玉了。

红玉到姚家,和黛玉进贾府的岁数差不多,红玉是五岁,黛玉是六岁,两人当时的表现,也是如出一辙,黛玉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而林先生对红玉的描写是,“红玉是个很不凡的孩子。……过了好久,她才肯随便说话,才肯接受她俩给她的吃食和礼物,……在姚家住了几个礼拜,她就很爱说话了,几个姐妹问她为什么刚来之后不肯说话,她说她怕说杭州腔调儿招人笑话。”红玉是杭州来的,黛玉是苏州,连家乡都是差不多的地方。而且红玉“只费了很短很短的一段日子,她就学会了北京话的腔调儿,……聪明过人,……”都是很聪明,很有心机的小孩子。对于由于身份地位的改变,而造成的性格根源上的缺失,林先生在后来看大水那件事里,顺带给了个解释,说:“红玉原是个神经过敏的孩子……”,后来又再次重复她的“敏感”,毕竟不是太重要的角色,这样解释了也算应付的过去。

红玉和阿非之间的第一次重要描写,是在红玉刚到北京的那一年年底,十二月二十八的晚上,姚家吃完饭打麻将娱乐的时候,木兰给年幼的阿非梳了两条辫子,然后“让阿非和红玉并肩而立,把他俩送到姚太太跟前,一手拉一个,说:看!他们俩像王母娘娘驾前的两个仙女吧!”这个情节借用了红楼中“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场中的宝玉与芳官,他们曾“引的众人笑说:他两个倒像是双生的兄弟两个。”红玉对阿非的小心思,当然不能如红楼中对黛玉宝玉之间的描写那么多那么细,只写了红玉因阿非和环儿玩而哭,阿非虽然“还没太明白整个儿事情的原因”,却也过去,“求红玉千原谅,万原谅”,正是那个满口千万个“好妹妹”的宝玉。而红玉的破涕为笑,也正是那个咬着嘴唇,戳了宝玉一指头的黛玉。两个人正是两小无猜忌之时,阿非说,“妹妹,以后我这一辈子只跟你一个人玩儿。”这段写在第十九章,算是两个人关系开始的正式交代。

红玉如黛玉的小心眼儿,也如黛玉的聪明有才华。对红玉才华的着意描写开始于第二十六章,回目里就写明了“试对联才女夺魁元”。姚家搬进王府花园儿(大观园)后,姚先生在花园里请客时出了个上联让大家对,“曲水抱山山抱水”,红玉对的下联夺了状元旗,“闲人观伶伶观人”。那年她才十五岁,又生活在富有之家,从小生活无忧,是怎样体会到如此洞察的人生深意的呢?放在黛玉身上,自然是她的身世造成,而在红玉这里,也就只能勉强解释为,她的小说看的太多了,由此才养成了多愁善感的性格。

姚先生后来把红玉的佳作作为下联,连同自己的上联儿刻成一副对联,悬挂在了暗香斋,正如黛玉为大观园景致所拟的匾额,被保留采纳,如凹晶馆等。虽然上的新学,红玉的中文水平在周围人里是最高的,后来还学写旧诗,甚至能写明朝的南曲传奇。至于她的容貌,自然也是美的,也如黛玉一般,很少正面描写,只是出于阿非或他人之口的称赞,总之,对于红玉,无论老少,诗人作家,巴固林琴南,都很欣赏她,对她“念念在心”,就差脱口而出,称她是林黛玉了。

到了第二十章,是红玉和阿非之间的重头戏,回目干脆就叫做“红玉阿非纯情絷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红玉对阿非,自然如黛玉对宝玉,虽然阿非除了与红玉有关的部分,并没有太多宝玉的影子。红玉和阿非之间的描写,基本都借用了红楼中的情节,虽然略有些错位,但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红玉生病阿非去探望;阿非胳肢红玉,红玉求饶;红玉说自己死了之后如何如何,阿非去堵她的嘴;红玉告诉阿非莫愁对她的劝导和自己的感动;红玉编故事取笑阿非;阿非痴望着红玉,有话却说不出口;所有这些细节,完全取自红楼,只不过有时把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一下而已,并不影响情境。

红玉的身体自然是不好的。“由小身体单薄,动不动就感冒,热天晒太阳,也容易中暑。”黛玉是连太阳下山后,地上未散的热气也要躲避的。红玉的身体“由于吃药太多弄坏了”,黛玉自会吃饭起就吃药,又何尝不是吃的太多。两个人犯病都是在春天,莫愁说红玉:“……不过这还不算太严重,最坏的是她不能把事情看得开,而且好胜心太强。这就是她的病根儿。你听到人说‘庸人多福’吧?但是你听说过‘聪明人多福’吗?……”这分明是林先生在借莫愁之口说黛玉。然后又让莫愁如同宝钗开解黛玉那样去开解红玉,说的那一番话简直就是红楼中那段话的现代版本,又说红玉该吃珍珠粉,与黛玉的燕窝粥对仗工整。至于认为红玉的多愁善感是因为看多了诗词和言情小说,言情小说翻译到过去,自然就是《牡丹亭》、《西厢记》那等浓词艳曲了。这里整整一章的内容,简直是照搬,若不看其他部分,都有些抄袭的嫌疑了。

因为红玉身体不好,姚先生迟迟未定二人婚事,更是造成了红玉的猜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病中写了《闺怨》诗(黛玉的手帕诗),后来木兰莫愁两姐妹去探她的病(探春探病)——探病这段还要都说一句,因为在前面有一次大家讨论红楼梦中的人物时,木兰说她同情黛玉,而莫愁表示欣赏宝钗,那么在对待红玉的态度上,木兰的态度自然同情多一些,对她和阿非的婚事,也更积极一些。两姐妹安慰红玉(黛玉听到丫鬟的话后释疑)后,她的身体有所好转,后来却又因见到阿非和宝芬在一起而误会,甚至吐血(黛玉咳血),一路看下来,这部分情节也一点意外都没有的发展下去。最后红玉误听阿非说别人的话,以为是在说自己(老婆子骂孙女),而跳水自杀。只有最后这个死的原因和方式,可能是和黛玉不同的,因为黛玉的死在八十回之后,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必然是死在与宝玉之事上,但谁也说不准具体情节到底怎样,续书中的描写,总让人感觉不大准确可信。林先生大概依自己的推断,认为黛玉是死于水的,如花而葬,也就把红玉写成了跳水而死。不过死的原因,说是红玉因为听到阿非的话,以为他是为了怜香惜玉而娶自己,就要自己去死,而让阿非依月下老人签上所示而获得婚姻的幸福,似乎有些牵强,这段看了几遍,也不是十分的理解。

红玉的死在第二十三章,占了半篇的内容,回目中题说“悟签文玉女溺荷池”。至此,对红玉的描写基本结束,其后提到她两次,都是阿非到她的坟上去祭拜,还有一篇祭文,如同宝玉祭晴雯,而晴雯,正是红楼中黛玉的影子。

阿非对应宝玉,他后来娶的宝芬,宝芬自然对的宝钗,宝芬比较有趣,她是带着“寻宝”的目的进的姚家,结果果然寻到了“宝玉”阿非,而其暗藏的心机,又呼应着宝钗的城府与圆滑。宝芬与红玉,一个有宝一个有玉,自然带出来“宝玉”二字,而“阿非”二字,是否又有“假(贾)”的意思呢?好象很有可能。其他围绕红玉的借用,如情敌丽莲,有宝琴的影子,阿非和丽莲的划船,对应着宝玉和宝琴的访红梅。如丫鬟甜妹,维护红玉一如紫鹃。不过这些借用,都仅限于围绕红玉而已,这些人物的其他方面,不并象红玉与黛玉之间如此的一致。

红玉这个人物,可以说是从黛玉身上完整的剥离下来的,围绕她的情节,也完全是发生在黛玉身上的情节。这样一个照搬来的人物,放在整部书中,却也不显生硬堆砌,与整个故事的发展融合的很好。林先生放这么一个人物在这里,做一个不轻不重的配角,与其说是偷懒充数,不如说是借此而向红楼的致意,而对黛玉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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