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耶卡,正是耶卡. 尽管他此时面色苍白,尽管他的头发如同阿夏芙那样凌乱,尽管他的眼睛早已经失去往日的神采.但是…….
但是他一如既往般地,拿起了手中的魔杖. 耶卡的魔杖,无法和阿夏芙的一样,发出令人畏惧的银色的光芒, 但是那绿色的光芒,足够让敌人胆寒,让已方的战士们充满战斗的勇气.
有那么一刻,世界几乎是停止的.
“耶卡…….是你……..”
“阿夏芙,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走?”
“我………………”
“为什么丢下我走,?说好我们要永远一起战斗的”
“………………….”
“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的战斗?”
“耶卡……..对不起……我…….”
二人目光交汇,即使短暂,但已经千言万语.
“耶…..耶卡大人……快…快抓住阿夏芙! 她…..是叛徒! “ 骑士团长满身的血污,冲着耶卡说着,众人却明显感到他的底气不足.
耶卡却仿佛没有听见洛可可的话,只是慢慢朝阿夏芙走去. 贵族们与骑士也暂时停止了战斗,放下手中的武器看着他,即使是阿夏芙,都难以知道耶卡的心思.
“阿夏芙,还记得你在船上问我的问题吗?”
望着耶卡,阿夏芙感到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 , “我记得.”
“我也记得你对我说的话,在刚刚的时间里,我也想里很多.” 耶卡此时好象比阿夏芙来得更为冷静,对此,阿夏芙只能保持沉默.
“以正义之名对手无寸铁者进行的屠杀是否正确呢? 因为自己立场的转变背叛信任你的伙伴又是否正确呢? 有时候信念与忠诚真的是对立的吧?”
“耶卡…..我…….”
“我一直被别人称为拥有连神都羡慕的能力,你也问我,用有这样的能力,难道真的不想为这世界做点什么吗?当你转身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真的很迷茫……..”
“对不起……呜呜呜…..耶卡……” 阿夏芙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为了自己的信念,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不仅是里雍的信任,更是让她的丈夫陷入痛苦.
强大的念力在四周扩散,贵族们只觉得双腿发软,耶卡开始在四周布起结界.
“我们…..没有希望了…….” 贵族中有人说,而阿夏芙也只能软弱地几乎要放弃一切.骑士们发出胜利的呐喊,这样的欢呼在失败者听来分外刺耳.
“背叛里雍的下场就是这样吗…..?” 阿夏芙绝望地想.
突然,骑士们开始有人咒骂起来,很快更多的骑士开始叫着..
“怎么回事! 这怎么回事!”
骑士们高兴得显然太早了,耶卡布下的结界把贵族一行人和骑士们分隔开了.
“耶卡你??难道你?” 阿夏芙难以置信地望着耶卡.
“阿夏芙,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拥有这样力量的我,之前很少想过要为这世界做点什么…..我所想的,只是让你幸福, 如果要说更远的话…….” 当耶卡说此话时, 已满眼的泪水:” 如果要说得更远,我只是希望这世上,所有的情侣能和过去的我们那样幸福而已…..”
“耶卡……耶卡…和我一起走吧…” 耶卡的话,让阿夏芙感到颤抖,埋藏在最深处的罪恶感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我不会和你走,阿夏芙…你有你的信念..我也有我的…..我爱你,阿夏芙,但是我也不能背叛里雍大人…在忠诚与信念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就算是贵族们,听了耶卡的话,也为之动容…与贵族们的安静对比的,法尔尼亚骑士更为嘈杂.
“快去报告里雍大人! 耶卡背叛了!”
但是耶卡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 “ 阿夏芙,你快走吧…..里雍大人快来了..”
“跟我们走,耶卡,跟我们走……..”尽管知道这是徒劳,阿夏芙此刻仍然叫的声嘶力竭.
“我不能……阿夏芙,你对我说的话,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迷茫…..里雍大人错了了?还是你错了? 我真的不知道…..今日我做的一切,让阿尔杰斯神裁决对与错吧! 我等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夜色的远处,出现点点火光,赫然正是追兵赶到..
“快走吧,阿夏芙……..” 耶卡此时的语气,异常地温柔起来,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我们走吧……阿夏芙大人,他们快追来了…”贵族中也有人说.
走!” 阿夏芙咬咬牙,转身离去. 她不敢回头,因为只要再看耶卡一眼,她知道自己就会放弃之前的努力,而跟随丈夫,直到永远…..她不能回头, 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她不想回头…….因为泪水已经滂沱……
“阿夏芙,我们以后要有很多孩子…….我们…..住在海边…..我打鱼…..你在家等我…..我们要一直这么幸福…..我们会一直这么………..” 望着妻子的背影,耶卡呆呆地伫立原地,嘴巴里喃喃地念叨着. 结界渐渐衰弱,骑士们涌上去,一下把耶卡架住了.
此时的阿夏芙,正带领着公主一行人向北边城门跑去,可是后面的火光与叫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不行,我们这样是走不掉的,追兵太多了.” 阿夏芙又停下了脚步.
“那怎么办?” 贵族们望着她.
“我们得分两路走,我负责引开他们,你们快带公主出城.”
“可是这样对你太危险了,阿夏芙大人.”
“你们不用管我.” 阿夏芙淡淡地说,她的心此时如同一潭死水, “保护你们安全的离开…..是我最后的心愿……” 她心里这样想着.
“我们愿意誓死保卫公主,愿意为帝国奉献一切.” 贵族中,几个帝国士兵也站了出来.
“你们跟我走吧,公主,你们走那里!” 阿夏芙简单地部署了一下,带着几个士兵匆匆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阿夏芙大人,我们留在这里,吸引反抗军,你也逃跑吧!” 走到一半,几个帝国兵也停了下来.
“什么?” 行色匆匆的女魔法师对帝国兵的话感到突然.
“大人为了公主,背叛了里雍,也与耶卡分开,我们感到又感激又愧疚……” 几个帝国兵单膝跪下,样子甚是凝重.
“我哪里是为了公主,我只是为我自己的信念呵…..” 话到嘴边,阿夏芙终于又咽了下去.
“大人快走吧…不要推辞了.”
阿夏芙微微一笑,心里惨然:” 傻孩子,你以为这样,我就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吗…..”她摇摇头,独自一人向前继续走着.
正是仲春,城内的花开得正芬芳. 水池内的喷泉,发出泊泊之声,,如泣如诉.
“这里,倒是个了解的好地方……” 阿夏芙环顾四周,又是凄楚又是悲凉. 她举起手中的魔杖,念念有词, 几个火焰魔法球升到天空,把这一带照得亮如白昼.
“追! 叛徒在那里! “ 远处好象有人这么喊着, 声音也越来越接近了.
“啊------------------------“ 那几个帝国士兵的惨叫声从夜色中传来.
“他们死了,然后……” 阿夏芙心里默默地想 :”不知道,我最后将面对的是谁?”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帕鲁凯斯,因为他是如此渴望着胜利,执著地让人折服….她更不敢面对里雍, 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里雍的表情.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阿夏芙面前.
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与里雍不同的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困惑,又那么明净.
“飘提亚…..是你……” 阿夏芙怔怔地看着女孩.
女孩子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中的剑,对着阿夏芙.仿佛在说……..
“为什么要背叛里雍大人呢,阿夏芙姐姐………….?”
“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小妹妹……..”阿夏芙口里喃喃地念着,她后退一步,也举起魔杖对着飘提亚 :” 你上当了……我只是一个诱饵……” 她望了望远处,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知道公主已经逃离了.
“我的小妹妹…..飘提亚,我爱你……但是同耶卡一样,我将誓死维护自己的信念.”
“来吧!” 飘提亚满脸的杀意, 已准备出招.
强大的念力朝着阿夏芙压迫而来,几日不见,飘提亚的力量又增强了数倍.
苍之雷光!赤之疾风!” 阿夏芙神色一凌, 顿时,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周围的一切明亮如同白昼, 无数的旋风在飘提亚与她之间盘旋着,尖叫着, 那些附近的士兵早已经被迫离开了很远很远.
“飘提亚,让我试试你的力量吧.”
女孩子没有惊慌, 她挥起手中的剑,竟然用起了制御巫术,阿夏芙魔法的威力也因为减弱了不少.
阿夏芙的眼睛因为心中的绝望张的越来越大.
“里雍说得没错,你的力量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这二人的战斗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陆最强的魔导士与飘提亚的决战是别人料想不到的难分难舍.
终于…….
阿夏芙只觉得胸口一凉. 她缓缓低下头去, 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胸膛. 血, 慢慢渗出,把她的淡紫色的美丽的袍子渐渐染红 ……..
“也许…..我错了吧…….我背叛了伙伴们…….然后又伤害了你…我的小妹妹…..”阿夏芙只觉得意识越来越微弱, 她又微笑起来, 泪水充盈于眼……..
又一阵巨痛,剑刺得更深………
“阿夏芙, 你美得象竖琴………” 初恋时,耶卡曾经这么对她说.
“耶卡…..要好好活下去呦……..竖琴的弦终于断了啊……..”
“阿夏芙,我是多么盼望帝国灭亡啊…..” 处识时,帕鲁凯斯曾经对她这么说.
“帕鲁凯斯….对不起……我成了你实现理想的阻碍……”
“阿夏芙,身为大陆最强的魔导士的你,应该为这光荣的时代做点什么.”
“里雍大人……对不起,我辜负你的信任,……..选择了背叛……..”
“阿夏芙姐姐,等战争胜利的那天，要教我水魔法呦……”
“对不起……………….飘提亚……,不能教你水魔法了……可是在最后,我能见到的是你….实在是太好了..”
喧嚣消失了……..渺茫的歌声传来……这是童年时代阿夏芙已经去世的母亲常常唱的歌谣啊…….
“对不起…………….” 阿夏芙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泪水终于滑出眼眶.
这位大陆最强的女魔导士,终于倒在了冰冷的异国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