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虫

马宝山

村人刘某，喜欢饮酒。酒量也大，每饮酒总要喝尽一瓮，也不醉。喝得家徒四壁，妻小过得很清苦，家人多有怨愤。刘某也时常自责后悔，却管不住自己，见酒就馋，垂涎欲滴，是个毛病。

一天，从西域来了一个僧人，在刘家门口讨水喝。刘某端出一碗热茶请僧人喝了。僧人谢过，目光停在刘某脸上，说：“施主似有一种奇异的病症。”刘某说：“您看我红光满面，像是有病的人吗？我什么病都没有。”

僧人问：“你喝酒，酒量还大，是吧？”

僧人说：“你肚子里有酒虫。”

“酒虫？我肚里有酒虫。”刘某惊讶，想想自己常常饮酒一瓮，就相信僧人的话，便求僧人，可有医治的办法？僧人说有，很容易。

“用什么药？”

“什么药都不需要。”

刘某惊喜：“师父可有神功？”

僧人呵呵一笑，叫人抬来一张板床，一个杌凳子。让刘某俯卧在床上，僧人用绳索捆住手脚。离头半尺处的凳子上摆一盆好酒。正午炎炎，一会儿，刘某身上汗水通透，头前热酒蒸腾，酒香四溢。刘某闻到酒香，馋火上烧，难耐难忍，又喝不到酒。这时候他感觉咽喉里发痒，似有什么东西蠕动。忽然“哇”地一吐，一物吐落进酒盆里。

僧人解开刘某身上的绳索，二人一起看酒盆中那物，一条红肉，三寸长，有嘴，有眼，在酒盆里欢快地游弋。

“酒虫？”刘某惊骇地问僧人：“这就是您说的酒虫？”

僧人点点头：“它是酒中之精，有它在你肚子里，喝多少酒也不会让你醉倒。却把家喝败了。”

刘某非常感激僧人，拿出银子报答。僧人不收，说：“僧家不需要银子，你非要答谢就把这条虫子送我就好了。”

刘某答应。僧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从酒盆里捞出酒虫，放进瓶子里，高高兴兴地走了。

从此，刘某滴酒不沾。

不知道为什么，那僧人没有走，他在村外搭一茅庐，种两畦菜，天天喝酒。也不见他出门沽酒。

奇怪。

有人躲在茅庐外悄悄窥视，发现僧人用钵盛满水，将酒虫放进去，摇一摇。茅庐里立刻酒香四溢。这事刘某听说了，也到茅庐外偷偷看。果然如村人所说的那样。难怪僧人不沽酒却天天有酒喝呢。

刘某就想讨回酒虫，不仅自己有酒喝，还能卖酒挣钱。刘某来到僧人茅庐，说：“师父，酒虫还给我吧。”

僧人问：“为什么？”

刘某：“酒虫本就是我的嘛。”

“可是，你送给我了。”

我的……

我的……

两个人争辩了起来。僧人不耐烦，躺下睡着了。

刘某一看僧人睡下了，拿起酒虫走了。回到家，找出一个更大的瓮，装满水，把酒虫放进去，搅一搅，小屋立刻酒香四溢。刘某垂涎欲滴，嘴对着瓮喝一口，咂咂嘴，嘴又对瓮，刚张口“呲溜”一声，酒虫窜进他肚子。

刘某又变得嗜酒如命，酒量比先前还大，日子就没法过了。他照僧人的办法，让人把自己捆绑在床上，头前也摆一盆酒，往外引那酒虫。可那虫待在他肚子里不出来。

再去找僧人，僧人早走了。

一家人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刘某出门寻那僧人，再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