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紫云英

伍弱文

    紫云英铺开的地方，春天也铺开了。春的气息融进了花的芬芳里，融进我的乡梦依依里。江南的田野是肥沃而湿润的，在我的记忆里，紫云英和油菜花，是江南家乡春里最绚丽又最短暂的人工花种，它们散发着浓浓的田园气息，丝毫也不逊色于春山上的桃花、李花、映山红等树花伍。

    紫云英，低矮的青翠藤状植物，最早开在《诗经》里，《诗经》里那种叫苕的美花，据说就是紫云英花。紫云英在我的老家有一个俗名，叫红花草，有的人干脆叫草紫花。草紫，一个与土地最亲近的称呼。春风吹过田野的时候，那一丘丘的紫云英烂漫着，花朵白底紫红，极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有一种震撼心灵的美。特别是有牛粪的地方，紫云英花开得更盛。我见到红地毯一样的紫云英花，第一个念头是扑下身子，在花地上滚几滚，翻跟头，尝尝紫红交织的花毯的柔软。花下的泥土也软软的，混合着花香，让人陶醉弱。

    开春时，一朵朵，一簇簇，一坡坡的紫云英花，晃花了我的眼。我会情不自禁在一次又一次地去亲近紫云英，抚摸紫云英花，或折一束紫云英花放在窗口，或眺望紫云英开成的花海，或干脆仰卧在紫云英花中看天上的蓝天流云，听溪水的叮咚流淌，甚至，梦里有时也开满了紫云英花。曾经，我一次次地在紫云英的花海里无邪地打闹。现在，不知能否还能在紫云英的花海里找寻到当年的打闹的情趣？当然比我更勤劳的紫云花的护花使者是蜜蜂，是蝴蝶，不知它们怎么知道紫云英花绽开了的? 还有，带花的紫云英苗，嫩嫩的，牛最爱吃。把牛赶进田里，牛会贪恋紫云英草的肥嫩，牛舌头一卷，就把一大把紫云英逮进了口中，三下二下就吃进肚子里，很快就吃得饱饱的。等牛肚子鼓一些的时候，就得马上把牛牵开。如果让牛继续吃，吃到牛肚子胀得很大时，已经迟了。因为牛不能太吃多了紫云英草。我亲眼看见过很多牛吃得过多过饱，肚子胀如鼓，不几小时之后就胀死了。紫云英草也是喂猪的上等草料，不过，春天时农家的猪料如丁达菜、白菜、萝卜等多的是，反而极少有人家用紫云英草喂猪的。紫云英草的嫩叶可炒着做菜或做饼吃，吃后有一种新鲜的嫩香在唇齿间散开文。

    紫云英花谢后，结成一个个小牛角形状的草紫种荚，跟蜿豆荚有点像，但小得多，把种荚剥开，里面是一颗颗猪腰子形的种子即草紫种。我读小学时，学校上劳动课时，还组织我们摘过草紫种。把一筐筐的草紫放在楼台板上摊开，一把一把地地掳摘，很费事的，很久才能摘一小把。逢秋收稻谷，田泥将干未干之际，播撒一些草紫种，草紫种在泥里越冬后，春天一吹，草紫就长出来了伍。

    紫云英是春耕的使者，紫云英花盛时，表示要进行春耕生产了。这时，农家不再打牌玩耍，不再无所事事，都会投身到劳动生产当中去。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家中没有牛，大哥二哥拉犁，老爸在后面掌着犁把，居然也把开满紫云英花的叫羊角大田的那块地犁翻了。在农村，紫云英是一种很贱价的植物，除留少量做种子外，主要是做绿肥，耕田时，一大片一大片的紫云英花倒在犁头下，埋进泥土里，真有点可惜的感觉。那时的农村，稻米少，肉食更是奇缺，记得紫云英开花时，正是春荒时期，青黄不接，那时要是能吃上一餐白米饭，感觉像过年。当然，现在的小孩子无法体验到那时的那种物资匮乏的处境了弱。

   紫云英花一年一度开放，常唤起我往事回忆中的少年生活的那种快乐，以及当时难得温饱的那种酸楚。面对今天的不必再为衣食发愁的生活，我在心里说：“我们已经很幸福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