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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05.17)背诵大有裨益

(1996-05-17 17:22:41)
分类: 五常谈教育

我曾在《怀古说》一文内提到五十多年前就懂得背诵杜牧的「折戟沉沙……」,而该文又说明是「六十有感」。一些读者屈指一算,那时我还不到十岁,怎可以「折戟沉沙」一番,背诵什么「铜雀春深锁二乔」?

我不是一个背诵天才,但认为每个人在少小时的背诵能力特别强。少小时没有烦忧,脑子里没有牵挂,没有污染,只有一片天真的纯洁,什么诗词歌赋之类,是很容易在记忆中刻上去的。

我懂得背诵整首《长恨歌》、《琵琶行》、数以百计的诗词、苏东坡的前、后《赤壁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王勃的《滕王阁序》等诗文时,只有七、八岁。当时我不明白其中的内容,字也不识得几个,但就是懂得背诵。

事情是这样的。抗日战争期间,母亲带着我们六个孩子在广西逃难,在桂林、柳州一带逗留大约一年,然后逃到平南,步行十多个小时,抵达一个名为哪沙的村落,在那里住了一年多。

哪沙是「如假包换」的穷乡僻壤。那里的村民不相信世间有汽车、火车,飞机更不用说了。更「僻」的是,这村子里没有谁识字的,所以没有笔墨,也没有纸张。母亲总是希望我们能继续求学,但连纸笔也没有的地方,怎么办?

好在机缘巧合。跟我们一起逃难到哪沙村去的,有五名男子汉,都是「性格人物」。我记得一位是画家(曾用烧焦的木炭替我在墙上画了些「造像」);一位是打功夫的师傅;一位懂英语,是阿Q所说的假洋鬼子;一位懂中药,教过书,沉默寡言。还有一位是姓邓的,曾教古文维生,整天书空咄咄。

这邓老师很八股,整天在哦哦地吟诵。他身无长物,但带着一堆诗词歌赋与古文之类的书本,一有空就拿起来哦呀哦的。在哪沙,我们大家都无所事事,因此邓老师「口水多过茶」,天天以吟诵自娱了。

我那不识字的母亲听说邓老师有点学识,就要我们跟他学习,但真正从邓老师那里学到一点什么的,就只有我一人。这往往是因为每个天黑而不能出外玩耍的晚上,邓老师朗诵一句诗、文,我就「依样葫芦」照样朗诵一句。字音或长或短,或速或缓,但没有或高或低的,两人一起咿咿哦哦,倒很过瘾。一年多的晚上差不多都是这样度过的。

由于没有纸笔,邓老师只好教我这样背诵。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只有七、八岁,他从来没有向我解释诗文的内容。我开始明白有关的内容,是好些年后的事,而因为懂得背诵,久不久就把记得的诗、文在脑中转来转去,这样,对内容的理解、体会遂与日俱增。是的,例如一些辛弃疾的词,我今天的领悟比三十年前我拿博士衔时深入得多。要不是我在少小时就懂得背诵,多年以「记忆」来慢慢消化,这领悟是不容易达到的。

从个人的经验所得,我认为在语言文化的教育上,我们不妨仿效一下往日的传统学习方法。其中之一就是,在童年记忆力特强的日子里,求学的应该多点背诵。不要在解释上大费思量,吹毛求疵的解释更要避免,让儿童「背」了再作道理。如果童年时不这样做,长大后脑子给其它杂事塞得满满的,要「背」要记,就不容易了。

除了协助与日俱增的理解和领悟,多背诵一些诗、文的佳篇,还有两个重要的好处。

其一是在需要时,要运用得好,背诵——有助于记忆的背诵——几乎是不可或缺的。比如我今天以中语写文章,引用古今之句来点缀、过瘾一下,毋须翻书籍。假如我要寻书觅句,运用起来岂不是格格不入、文气大「伤」?

事实上,我是在一九八三年末,四十八岁时,才正式开始用中语写文章。如果我不是在童年时下过一年多的背诵功夫,文体可能目不忍睹。

其二,写文章,文「气」很重要。背诵古人的佳作,文气的感染是很自然而无可避免的。中文如是,英文也如是。在美国念大学,学英文,我就找一些佳作,实行背诵。因为年纪大了,背得很辛苦,但还是背了一些。有朋友问过:「你的英文写作是怎样学来的呀?」说来话长,我就只简单地说:「背诵《圣经》的《创世记》。」

今天香港的大学生,一般地说,智力皆属不凡,然而中、英文写来都很有问题。我认为这困境的存在,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在中学时,他们读书是为了应付会考,而且试题是他人所「出」,因而文学老师不敢自我发挥,不敢以自己的才华来「影响」学生,恐怕学生「会考」不及格。(这一点对文学比对科学更具杀伤力。)其二,学生在童年之际,今天的语文老师较专注于解释内容,而忽略了每天要儿童背诵一两段上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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