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欧阳健

(2018-06-24 08:03:26)

欧阳健

——《学人印象》之五

 

周文业

 

欧阳先生是特点十分鲜明的学者,在众多研究古代小说的学者中十分少见。

我在前面“古代小说版本数字化起步”一文中提及,我第一次和欧阳先生会面是1999年参加清徐《三国演义》研讨会的车上,他主动问我是研究什么的?我说我是做数字化,他说数字化很有前途。我很吃惊,研究古代小说学者中还有人知道数字化。后来我才知道,欧阳先生是古代小说学者中用计算机最熟练的一位,欧阳先生开会期间一定随身带一个小笔记本电脑,随时在打字写文章。大会发言也会带小电脑上去,看着电脑发言。他每天都记日记,写文章极快。他可以说是古代小说学者中使用电脑“第一人”也不为过吧。

从那时至今十几年了,我的数字化研究得到欧阳先生一贯的支持,后来欧阳先生多次著文,高度评价了《三国演义》版本数字化,并在多次研讨会中大力支持数字化,这也大大增强了我的信心,成为我坚持走下来的动力。由此我们也成为好友。

我对《三国演义》版本虽然“边缘化”却不曾完全“陌生化”,主要是李金泉先生和周文业先生两位朋友的缘故。

周文业先生是在1999年9月山西清徐第十二届《三国演义》学术讨论会上结识的。初次见面,就向我介绍《三国演义》数字化的设想,引起了我浓厚兴趣。2001年9月,我出席“首届中国古典小说数字化研讨会”,观看了他的“三国演义电子史料库”的演示。……

数字化带给古代小说版本研究的是革命性贡献。以往的版本比对,靠的是逐行、逐页、逐本翻检的手工操作,辛辛苦苦寻出来的例证,往往带有偶然性、片面性、不确定性甚至主观随意性。有了版本资料多,检索速度快,使用功能新的电子史料库,情况就大为改观了。……检索一个字词,转瞬即得,排比“窜行脱文”,随手便有,研究者不仅从繁琐的手工劳动中解放出来,还能作出前人难以想象的数字统计及量化分析,增强研究成果的科学性,提高研究成果的说服力。

对于欧阳先生对于数字化的大力支持我一直十分感谢。

当然欧阳先生也对数字化的局限性和实际应用提出过质疑。在我的专著《红楼梦版本数字化研究》出版后,欧阳先生写了长文回应“与周文业先生讨论版本数字化——兼论“脂本”的名和实”(《红楼》2015年第3期,欧阳博客:

http://qianqizhai.blog.hexun.com/102959718_d.html),文章对数字化和“程前脂后”提出很多看法。但在我看来欧阳先生的质疑有些是完全是只凭自己所知,而不了解数字化的应用情况,我认为欧阳先生的文章中还是有欠缺的。小说版本数字化的应用是有目共睹的,当然数字化不是万能的,只是一个手段而已,这无需争论,这样的争论也不会有结果,因此对欧阳先生的质疑我也就没有再回应了。

欧阳先生几年前联合诸多学者,合编了全套《全清文言小说》,收入清代文言小说275种,约上千万字。他希望我帮助他录入后以便正式出版,他把装书稿的几个纸箱从福州运来,我付了运费。我当时尚未退休,就用我的经费,帮助他完成了庞大的文字录入工作。但由于这套书规模庞大,需要出版资金很多,而市场又不大,因此多年来一直找不到出版社愿意出版。我代为联系过几家出版社,也曾申报过各级的资助,但最后都不知何故没有批准。最后和欧阳先生商议,我再付运费,再把这几箱书稿又原物发回福州。没有帮成欧阳先生也是一件憾事。

根据我多年和欧阳先生的接触和了解,我觉得欧阳先生有几个特点。

首先,欧阳先生做学问很执着、认真,有很深的功底。欧阳先生1990年主编《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收录古代白话小说l164种,被称为中国古典小说研究的巨大成果,很有参考价值。

其次,欧阳先生经常有与别人不同的独特视角和看法,他看问题的思路和角度经常与众不同,这在《红楼梦》“程前脂后”中最为突出。

欧阳先生在《红楼梦》版本研究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就立即萌发了“程前脂后”的想法,并顺着这个思路去寻找证据,解释脂本中的各种问题,一发而不可收。

欧阳先生一直研究明清小说,但从未研究《红楼梦》,他转入《红楼梦》研究纯属偶然。对此欧阳先生在他的回忆录《稗海潮(人生磨难系列之二)》的第十五章“误入白虎堂”中有所介绍。根据他的介绍,我们得知他是如何怀疑现有的红学研究,如何提出“程前脂后”的看法。

1990年夏,侯忠义主编《古代小说评介丛书》,该丛书规模庞大,分9个专辑,最后出版合计76本。其中第三辑为“小说知识类”,即“小说漫话”,原计划下分8本,欧阳先生编写了《古代小说禁书漫话》和《古代小说作家漫话》两本,后来欧阳先生又主动要求增加《古代小说版本漫话》一书,由此引起《红楼梦》版本的“程前脂后”说。欧阳先生自荐撰述《古代小说版本漫话》,迫于论题的需要,始不得不染指《红楼梦》的版本。在他之初衷,不拟参照综合诸家成说以成文,不意稍一涉足,即感诸说凿纳,于理不合,遂发愿细读原典,辨其真伪,考其流变,径得出“脂本乃后出之伪本,而程本方为《红楼梦》之真本”的结论。

1991年他第一篇相关论文发表,以后便一发不收,三大红学辩伪名著《红楼新辨》(1994年)、《红学辨伪论》(1996年)、《还原脂砚斋》(2003年第1版,2007年再版)开创了红学辩伪派。著名学者侯忠义、曲沐、吴国柱,著名作家克非等与他志同道合,相互唱和。欧阳先生提出“程前脂后”基本过程如此。《还原脂砚斋》出版后,欧阳先生曾一度声明,以后不再谈“程前脂后”。但实际他并未做到,2014、2015、2017年又陆续出版了《红楼诠释》、《红谭2014、《红谭犀照录》,仍然是坚持“程前脂后”的看法不变。

仔细分析,欧阳先生对脂本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脂本中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无法解释。这些疑问的产生有多种可能,可能是由于多次传抄中出现的问题,也可能是脂本的原本就有问题。欧阳先生没有做全面分析,就认定肯定是原本的问题,并进一步怀疑其中有假,于是就按照他的设想去寻找根据。

“程前脂后”的产生过程可以看出,“程前脂后”的提出,和胡适先生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何其相似耳。都是先有怀疑,然后大胆假设,最后多方寻找证据来证明假设的合理性。这种分析问题的思路有时可能有很大的问题,先有假设再找证据,如不能全面看问题,很可能是只找对假设有利的证据,而对假设不利的证据,要么是不注意,要么是故意不提,这样研究的结论就会出问题。欧阳先生“程前脂后”的根本问题就在于此。《红楼梦》版本中问题是确实存在的,问题出现的原因有多种,“程前脂后”只抓住其中一种可能“造假”,而没有分析还有其他多种可能,如传抄中也会出现这些问题。这是“程前脂后”错误的根本原因。

但不管“程前脂后”有多大错误,它提出了《红楼梦》中很多尖锐的问题,逼得主流红学去研究,去回答,这就促进了红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从这点来看,“程前脂后”也有其积极的一面。

1991年欧阳先生提出“程前脂后”之后,主流红学就对此展开激烈反击,老红学家蔡义江连续发出三篇“史记抄汉书”反驳欧阳先生的文章,到1993—1995年发表的反驳文章有十几篇,这是反驳“程前脂后”的第一阶段。1995年后主流红学觉得再和欧阳先生辩论没有意义,不愿意继续辩论了,《红楼梦学刊》也不再发表欧阳先生文章,有关“程前脂后”的辩论略有平息。到2005、2006年,反驳欧阳先生的文章又起,据我不完全统计有6篇之多。我从期刊网上统计,从1991年以来有关文章总计50多篇,实际肯定不止这些还要多。

“程前脂后”的争论是脂本和程本之间的关系,它们最原始的共同祖本肯定是曹雪芹的原本。但具体到脂本和程本的关系,广义上讲,有三种看法:

第一种看法认为,脂本在前,程本在后,两者没有直接承继关系,这是目前主流红学的看法。

第二种看法认为,程本在前,脂本在后,脂本来自程本,是故意造假的产物,这是“程前脂后”的看法。

第三种看法认为,现存脂本的祖本肯定在程本之前,但现存脂本确实可能有些出现在程本之后。脂本和程本是两个体系,现存脂本并不是来自程本,更不是故意造假的产物。这是本人的看法。

如前所述,“程前脂后”反对者们认为,脂本是造假的看法是错误的,“程前脂后”没有可靠的根据,反驳“程前脂后”的文章有些分析是有道理的。但反驳“程前脂后”的有些文章也有问题。

第一,过录本问题。虽然大家都知道现存的脂本都是过录本,这些脂本的祖本肯定是早于程本的,但现存的绝大多数过录本的具体过录时间不详。因此理论上存在现存的各种脂本过录本都有可能抄录在程本之后。换句话说,“程前脂后”理论上是有可能的。虽然现存脂本有可能晚于程本,但这并非就承认这些过录本是故意造假的产物,就是抄自程本,这个看法是错误的,因此不存在“史记抄汉书”问题。

各种抄本中只有舒序本有些与众不同,其特殊点不在于它是过录本,还是原抄本。所谓原抄本是指根据曹雪芹原本直接抄录的抄本,现存所有抄本虽然有些书名有“脂砚斋重抄”字样,但实际都没有证据证明是根据曹雪芹原本抄写的,而是多次过录本,舒序本也是如此,这点无需辩论。我认为舒序本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有抄写时间的唯一脂本,抄录时间是在程本之前。但欧阳先生认为舒序本的抄录时间也有问题,他根据各种痕迹认为此本的抄写时间是假冒的,对此我没有研究,不便随意发表看法。

第二,批语并非都是脂批。现存各种脂本中的批语总数多达8000多条,一般把这些所有批语都称为“脂砚斋批语”,所以各种批语辑评都冠以“脂砚斋批语”,或简称“脂评”。其含义就是这些批语都是脂砚斋批语,虽然“脂评”只是一个代名词,辑评者本身可能并不认为这些评语全部是脂砚斋所写。实际上这些批语绝非全是脂砚斋的批语,真正署名脂砚斋等人的批语,据统计实际只有174条,再考虑有些没有署名的批语也可能出自脂砚斋之手,最多不过200多条吧。还要考虑现存脂本都是过录本,过录时间可能在程本之后,因此这些批语就肯定有很多并非来自脂本的祖本,而是后加的。有些批语出现时间就可能在程本之后了。所以根据这些后人批语是无法分辨“程前脂后”的。

对于现存脂批是否全部是脂砚斋所批,还有不同看法。欧阳先生认为:“甲戌、己卯、庚辰三本一律题‘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其中所有批语(除特别署名者外),皆当视为出自脂砚斋之手”。我认为这种看法是有问题的,如前所述,现存脂本都是过录本,过录中抄写者很可能会随意加批语的,而要区分这些批语哪些是脂砚斋所写,哪些是过录者所写是很困难的,因此不能认为《石头记》书名有“脂砚斋重评”字样,就认为全部批语都是脂砚斋所写,这是很明显的道理。

综合以上分析,我对“程前脂后”的基本看法是:

1.由于现存的脂本都是过录本,不是脂本的原本,因此“程前脂后”认为现存脂本晚于程本,是有可能的。

2.由于现存的脂本都是过录本,不是脂本的原本,其中只有极少数批语为脂砚斋等人所写,绝大多数批语可能都是晚期过录时所加的,因此“程前脂后”认为现存脂本晚于程本,也是有可能的。

3.对“程前脂后”的批判多数是有道理的,但没有注意现存的脂本都是过录本,现有批语绝大多数是后人的批语,因此有些批判没有批到“程前脂后”的要害问题。

4.虽然理论上现存脂本有可能晚于程本,但“程前脂后”认为现存脂本都是在程本之后故意造假的,还是没有可靠的根据。

以上就是本人对“程前脂后”辩论的基本看法,可以认为则、和、、这是折中的看法,即承认现存脂本中有的可能确实晚于程本,但又不认为现存脂本是程本之后的故意造假的产物。

欧阳先生“程前脂后”的论述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第一是文本,包括同词脱文、避讳和一些文字差异等。

第二是脂砚斋批语,这是脂本的核心,也是欧阳先生“程前脂后”的核心。

第三是史料,包括有关脂砚斋、《春柳堂诗稿》、枣窗闲笔》等材料的辨析。

我在《红楼梦版本数字化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年4月第1版下册第503—528页)中针对这三方面进行了详细分析。

总结“程前脂后”,我认为应该从两方面看。

第一,严格讲,程本肯定不是曹雪芹的原本,而是根据某个或某几个抄本整理的,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是脂前程后,而不存在“程前脂后”

第二,现存脂本由于基本都是过录本,因此抄写时间确实又有可能是在程本之后。因此从时间(不是版本演化)角度看,又有可能存在过所谓的“程前脂后”

我觉得这才是对“程前脂后”的正确、全面的表述。

“程前脂后”之外,在施耐庵籍贯上,欧阳先生也有类似问题。欧阳先生在苏北兴化找到很多有关施耐庵的文献资料,因此认为施耐庵是兴化人,这也得到一些学者的认可。

但我觉得兴化说有个致命的问题。从目前披露的文献来看,证明兴化施耐庵写了《水浒传》的准确文献资料是明代王道生所写的《施耐庵墓志》,其中说施耐庵写了五种小说,但这五种都很有问题:

1《志余》:此书从未听说过。

2.《三国演义》:问题一,一般《三国演义》署名是罗贯中所作,和施耐庵无关。问题二,明代《三国演义》的书名是嘉靖本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周曰校本的《三国志传通俗演义》,以及“志传”系列中叶逢春本的《三国志史传通俗演义》,以及各种《三国志传》,只有夷白堂本和部分毛本,以及个别清人笔记中曾用过《三国演义》书名。真正广泛使用《三国演义》作书名,是在上世纪50年代。

3.《隋唐志传》和4.《三遂平妖传》:一般署名也是罗贯中,和施耐庵无关。

5.《江湖豪客传》(即《水浒传》):书名也很奇怪,水浒早期版本的书名是《京本忠义传》,或《忠义水浒》,从未有过《江湖豪客传》的书名。

因此,从这些书名来看,王道生把这些著作归于施耐庵名下,非常可能是道听途说而已。这和兴化当地有关施耐庵的各种传说非常相似,很可能是误传。

我认为:《水浒传》出版后署名为钱塘施耐庵,而兴化当地也确实曾有一位施耐庵,因此兴化人就误以为写《水浒传》的施耐庵就是兴化施耐庵,王道生也把这些传说写入了施耐庵墓志。

因此,很多证明施耐庵写了《水浒传》的证据,实际仔细分析,都有问题。

所以,我觉得不排除有两个施耐庵,一个钱塘施耐庵写了《水浒传》,而兴化施耐庵并没有写《水浒传》,当地的各种有关兴化施耐庵写了《水浒传》的传说和文献,都是误传和误记。

我私下和很多古代小说研究专家交换意见,他们对施耐庵是兴化人都有质疑。我注意到一些权威的文学史中,对杭州和兴化两说一般都并列,并未完全认可兴化说。

除在上述“程前脂后”和施耐庵籍贯外,对于《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残叶,我和欧阳先生也有分歧。限于篇幅,此文无法再深入讨论了。

欧阳先生对于古代小说研究常有与众不同的看法,我认为:不论这些看法是否合理,这对于学术研究肯定是有好处的。因为要反驳欧阳先生,必然要做更深入的研究,这可大大促进学术研究的深入。假如学术研究中只有一种看法,那就变成一潭死水,对学术发展肯定是不利的。

我和欧阳先生有很多不同看法,但不妨碍我们是好友。我深知这些学术问题争论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我们开会见面只谈友谊,从不谈学术争论。

有关欧阳先生可谈的太多,这里也说的太多了,打住吧!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陈翔华
后一篇:齐裕焜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