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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病人(上)
(2006-10-20 23:50:17)| 分类： 嬉笑怒骂 |
在我看来,所谓"医生"就是这样一群人:
他们既能治了你的病,也能要了你的命.
据老妈的可靠记载,我爬出娘胎的时候,净重4斤6两.
据老爸的痛心回忆,医生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八成活不了.
据我的缜密推理,我老爸就是在那一刻和医生结下了粱子.
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我老爸老妈多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存活的合理性.
医生的乌鸦嘴不攻自破,但是,他的妄断却给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我不仅遗传了老爸的南方人肤质,还遗传了他对医生的抵触和冷淡.
当然了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会喜欢医生.
我,也不例外.
在儿时的记忆里,医生的嘴脸都是相同的.
白惨惨的大褂,白惨惨的大帽子,白惨惨的大口罩,一双没有表情的眼睛.
如果不听声音不看他们出入厕所的方向,你永远分辨不出他们的性别.
在儿时的记忆里,医生的字体也都是相同的.
它们无一例外的龙飞凤舞闪转腾挪,让人怀疑医生们是否都在私下里练习狂草.
想看明白处方上写的是什么,恐怕只能期待郭沫若他老人家从坟墓里坐起来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也在日新月异的茁壮成长,和白衣天使的较量也少了很多.
可是,医生的光辉形象却一直挥之不去,它像噩梦一样缠身,很多年.
就在我那保受伤害的心灵刚刚得到抚慰之后没多久,打击再次无情的降临.
老妈有一世交好友,而好友的先生,刚好是我的恩师.
好友的公子,又偏巧是老妈的得意门生.
这位学长比我大三岁,学习成绩优秀我百倍.
他好象就是为了考场而生的,不管什么学科都能过关斩将所向披靡.
对于他来说,没拿第一,就算输.
可对于我来说，没出前五,就算赢.
尽管他优秀的一塌糊涂,可我仍然难以对他肃然起敬.
在我看来,这位仁兄过于老成练达了,底盘太低城府过深.
他很少笑,你也很难从他的面部表情推断出他的喜怒哀乐.
对于这些,老妈不以为然,还说什么这是稳重大气的表现.
没事的时候,老妈话里话外总会教导我几句,内容无非是要向他学习向他致敬.
我呢,也总是阳奉阴违哼哈着先答应下来,然后左耳听右耳冒.
我上高一那年,学长光荣的考入了协和医科大学,被判"有期徒刑"8年.
这边老妈高兴的奔走相告,那边我却为学长扼腕长叹.
8年啊8年,8年的时光,打日本人都够用了.
学长大二那年光临我家,饭前他来到我的闺房和我闲聊.
无意间,学长看见了我的宠物,一只乳臭未干的毛茸茸小鸡.
他动作娴熟的把小鸡托在掌心,然后,盯着它看了又看,目光如炬.
至今我还对那眼光记忆忧新,那眼光太特别了,就像一道X光或伽玛射线.
它直直的"刺"入小鸡的身体,好象瞬间就可以给它来个庖丁解牛。
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指尖发麻全身冰凉．
幸好没过多久就开饭了，否则我真有可能会抢在小鸡前面昏厥过去．
这一天,我过的心神不宁,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间.
第二天早晨,我和往常一样打开满是通气孔的纸盒子探望我的小鸡.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悲痛欲绝.
我的小鸡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全身冰凉,它死了!
它死了?
它怎么会死呢?它昨天还是好好的啊!
确切的说,在他盯着它看之前,它还是好好的!
我声泪俱下的捧着小鸡的尸体跑到老妈面前控诉,并坚持说学长就是凶手.
老妈惊诧之余连忙为学长开脱,说这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我的推断过于荒唐.
总而言之从那以后我养什么死什么,倒霉到家了.
而我对医生和准医生的敌意和防备也越发强烈得不可收拾.
六年之后,学长光荣的毕业了,分配在协和医院工作.
又过了两年,学长经过漫长的煎熬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终于放弃了高密度高难度高压力低工资"三高一低"的临床研究,
跳槽进入一个医药公司做起了跨国的医药代表,也就是高级药贩子.
消息传来,我在这边幸灾乐祸的奔走相告,老妈在那边为学长扼腕长叹.
8年啊8年,8年的时光培养出的一个高才生,就这么给废掉了.
学长就这么给废掉了，可是我的噩梦却依然继续.
转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老妈的心头大患.
她总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会砸在手里,于是乎和我三天一小谈五天一大谈.
她每天都期待着成龙快婿的出现,好象谁娶了我就是给我们家除了一害似的.
而且,我们在合适人选的问题上出入很大,看法总是不能达成一致.
我坚持说,宁可去做修女也不能嫁给杀人不用刀的医生.
老妈坚持说,自己的女儿看恐怖片看多了根本就是轻视这个高尚的职业.
最后,老妈的异端邪说终于在一次经典的相亲闹剧中灰飞湮灭.
某日,在老妈的威逼利诱之下,我同意接见一医学院高才生.
宾主落座不久,老妈首先打破了沉闷的僵局.
以下,就是当年老妈和高才之间的经典对话.
老妈:小张啊,现在还在读研吗?
高才:是啊伯母,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老妈:小张啊,你攻读的是什么学科啊,主要研究什么课题呀?
高才:伯母,我研究性病,主要课题是,梅毒.
老妈:...............好.....,好......这个课题......不错.
后来老妈又和高才说了些什么我记不得了,也不可能记得.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和坐在一旁的老爸还有媒人已经听的五官挪位面部抽搐,
我,是给乐的.我老爸,是给气的.媒人,是给吓的.
大家都知道高才是学医的,可是具体他研究啥,却没人事先多问.
"梅毒事件"之后,老爸勒令对医生采取"宵禁"等严厉的防范措施.
在接下来的十年时光里,我们家的日子过的非常太平.
可是，也仅仅就是这十年的光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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