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院了。
那天在市里出席石家庄市作协六次代表大会,散会已是下午,知道母亲平安出院回家,我很高兴,那一片笼罩在心头已经二十多天的阴云顿时消散了,澄澈明朗,穆如清风。与好友黄河兄相约于书店,上下盘桓了近两个小时,买了一堆书和字帖,有《于丹的天空》、《舒婷精选集》,这是两位冰雪聪明、锦心绣口的优雅女子,她们的文字充满了温情与智慧的光泽。还有两本普及文史知识的小册子,一本是《四合院》,对我研究正定的四合院有帮助,一本是《基诺族》,是我2008年随老盖兄赴云南西双版纳探访的我国最后一个批准的少数民族的情况介绍。回县城又请了李先生、崔先生、夏先生一起吃火锅,喝了一瓶高度数的郎酒,席间畅叙幽情,纵论翰墨,好不痛快……
母亲住院那天是在去年12月17日下午,我正在单位忙碌,家里突然打来电话,说母亲在邻居家突感不适,已经打了120急救电话。我狂奔回家时,120也赶到了,紧急处置后上车去县医院,我同时打电话联系医院的朋友安排救治以及病床,急诊室做了必要的处理,去做脑部ct,等我办完缴费手续,母亲已经做完ct进了四楼内一科的病房。主治的高医生把我叫过去填表签字,说明了情况,血压偏高,动脉硬化,脑部一些血管堵塞,有点危险,必须赶紧治疗。知道医院的规矩,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到了这里,你只能无条件地信任医生。到了晚上,血压渐渐平稳下来,病情趋于稳定,一家人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也许是气温骤降的缘故,医院里一下子住进了很多病人,连楼道里都加了七八张床,到处都是痛苦的患者和焦急的家属,满目都是“吊瓶的森林”。刚在报纸上看了一篇文章,说中国是世界上的“吊瓶大国”,每年输液140多亿瓶,是其他国家的8倍。这是一个医学问题,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数字如此悬殊,却是值得深思。前几天这家医院刚刚聘请我为行风评议员,在那次座谈会上,我侃侃如也,讲了有十分钟。我说最不愿意来的地方就是你们医院,最不希望发展壮大的事业就是医疗卫生,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有“住房难、上学难、看病难”这新的三座大山压在人民的头上,你们医院思考过吗?看一个感冒在外面花几块钱就能看,为什么到了医院光是化验就得几十块钱?中医里面蕴藏着我们祖先几千年来积累的智慧与实践,怎么在这里几乎看不见中医呢?……因为人家中午有安排,所以也不便太展开,就点到为止吧。
先是在49床,每天都是大量的输液,家里人轮流陪护。到了第六天,感觉完全恢复了,母亲执意要出院回家,于是办理了出院手续。第二天是冬至,上午飘着雪花。我去文化街李先生那里小酌,中午弟弟打来电话,说母亲感觉不好,又回到了医院,让我立即赶到医院。又回到内一科的四楼,没有病床了,只能在楼道里加床,接着一瓶又一瓶地输液治疗,说是上次并没有彻底巩固,就急着出院回家,病情有所反复。当晚我在医院里守候。夜渐渐深了,母亲躺在楼道靠墙的病床上睡着了,楼道里比白天安静了许多,仍不时有护士和病人进进出出,走来走去。我的心情无端地跌入了低谷,焦虑、急躁、压抑、痛苦、愤懑交织在一起,令我坐立不安,毫无困意,在空旷的楼道里一遍遍地来回踱步,任凭复杂凌乱的思绪波涛般在胸中激荡,久久地无法平息……天快亮的时候,才在椅子上坐了一会。
第二天下午,等到了一张病床,这才从楼道搬进了9室27床。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从冬至,到圣诞,从元旦,进腊月,到小寒,几乎每天都要过来,跟这里一些医生护士,包括患者及家属都渐渐熟悉起来。主治医生也换成了熟识好几年的吴江利,交流起情况来更加方便。吴医生说这次别急着出院了,彻底疏通血管以后再说。
过了元旦以后,感觉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们的天空也一天比一天晴朗了。
诗人刘向东曾经写过一首诗,叫《母亲的灯》,我印象深刻,记忆犹新。很多年以前,《中国青年报》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巴金老人的专访,那个非常经典的题目叫做《有你在,灯亮着》。
我也有这样强烈的念头:母亲就是家里的一盏灯。
母亲,有你在,灯就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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