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自由自在的凋落”的孟河陈布文
(2025-07-29 10:5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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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自由自在的凋落”的孟河陈布文
民国时期的女作家陈布文,她出生在常州孟河,是民国的一代才女、文坛奇才,陈布文曾担任过周恩来(同时,也担任过李立三)的机要秘书……她更是有着向世人展示她的文学才华及传奇人生。
陈布文曾是著名作家王蒙笔下的,“她是伟大忠勇的女神”;是国画大师丁绍光信里的,“她是慈母般的导师”;她更是被人称为文笔犀利的一名“小鲁迅”;而在她的一些亲朋好友们的眼里,她则是一名中国近现代相夫教子的楷模。陈布文传奇的一生,是与文学作品的创作紧密相连的,斯人已去,如今,我们同样能在她某些的文学作品中看到这位优秀的妻子和一位伟大母亲的身影,看到她饱含艺术的风采与格局、秉持简朴的家庭生活、以及有气有节有信仰的自由女性新形象,我们领略着这位平凡而又伟大女性的新风采。
陈布文,1920年8月16日(农历)出生于常州孟河(原武进县通江乡五圩埭村,新中国后改为山江村现合并成小黄山村)。家中兄妹4人,她是最小的一个女儿,陈布文的父亲曾是晚清时期的一名秀才与末落的一任县令,因他父亲当年思想比较开明,所以,这让陈布文从小就受到了新思想与新文化的训导。陈布文自幼聪慧玲珑,她很喜欢读书,特别是在文学方面,她有着过人的天赋奇才,因为她一个人早早地就离开了孟河老家,考去了常州中学堂,独立一人过起了初中的学习生活。在陈布文13岁的那一年,她因学习成绩特别的优秀,而考取了常州的中学堂。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陈布文也成为了她父母心中一生永远的骄傲。
陈布文到常州中学堂读书后,她利用课余和休息时间,在多家报刊发表了许多文章。特别她对当时热议的爱情、自由等社会一些时事的问题,都有着她独特的见解与自己的思考。她对一些问题善于观察和进行深层次的思考,并撰写了《假如我有了爱人》等,最让陈布文颇为骄傲的是《女子月刊》以“理想爱人”成为主题征稿的第一名,她也成为了当年年纪最小的一名作者。作为一个仅有13岁的少女,她通过记述青年护士的工作经历和生活日记,对当年最底层生活在酸甜苦辣的的人生百态情况,进行了全面的展现与透视,并进行了深入的剖析,特别是她对劳苦大众苦难生活的怜悯与同情,巳远远超过了同一时期一些年轻的作家。
在常州的中学堂读初中的3年时间里,她订了全套《论语》《太白》《宇宙风》等期刊,还有如《女子月刊》《小说月刊》等杂志与书籍。那时,陈布文就敏锐地提出了,如果以成绩的多少来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与“价值的大小”显得是很不公平的,她的这种少年老成的文风,充分体现了她文学的奇才。此时,她的文笔日逐渐成熟,而又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学写作风格。因而,她文学作品犀利的言语、敢于针对时弊,以及文风有着像当年鲁迅的风格与风味。当年常州中学堂的国文教师就称赞她的气质、脾性与鲁迅极相似,所以,学堂里其他的一些师生都亲切地称她为“小鲁迅”,从此,她就拥有了“小鲁迅”的称号。她也成为了鲁迅一名的忠实追随者。
陈布文初中毕业16岁时,她父亲巳为她寻得一位“佳婿”,对方曾在日本留学过,而且这位“佳婿”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父亲想让女儿早日成亲,以便过上那相夫教子的幸福家庭生活。可是,这桩姻缘却与陈布文一心寻求真理、渴望进入社会大学的梦想相违背。为了躲避父母的逼婚,她一人负气离家出走,去了举目无亲的南京城里一个人生活。她巳作好了最坏的打算说:“我不怕,我不会屈服的,因为我有了死的决心!”
就这样陈布文一个人来到南京,先靠着卖一些文字,免强过着清贫困苦的生活。后来,她为了进一步地谋生,凭借着她出色的文笔成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不久,她就被南京一家小报社聘为了一名文字的编辑。后来,她就被南京《扶轮日报》的主编看中,邀请为其报社撰写一些文章,没多久,陈布文的名字便在南京《扶轮日报》的读者中家喻户晓了。一次,陈布文去《扶轮日报》社交稿件时,偶然与青年才俊天才画家张仃相遇了。张仃辽宁省黑山人,他也是《扶轮日报》聘请的一名业余的青年画家。后来,因靠给一些地下刊物,像《潮水》的期刊,编排设计与时事漫画为生,而被遭到了当局的抓捕。在学校与同学们的联保下,张仃终于被释放出狱。等他出狱后经张恨水教师的推荐和介绍,张仃被聘请为南京《中国日报》的画家,这深深地吸引了陈布文的好奇之心,他们俩人得以相识,一见钟情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与了解后,很快陈布文就与20岁的张仃,在玄武湖附近租了一间小屋,成了婚过起了既清贫,却又充满着爱意和理想自由自在小夫妻的生活,俩个年青人靠理想的生活,从此掀开了他们新的人生。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不久,上海与南京等一些大城市相继沦陷,一大批文化名人向大后方撤退。这时,陈布文和丈夫一起逃难到了西安,后来,在西安随之参加了抗日文艺宣传队。此时,他们俩人已有了第一个女儿乔乔。后来,俩人又先后去了内蒙古与榆林等地开展抗日宣传等活动,不久,1938年底,他们俩人又一起选择投奔到延安参加了革命工作。
陈布文与丈夫带着孩子辗转来到了延安,开始过上“革命加文艺”的不凡生活,丈夫被安置在鲁艺美术系任教。由于陈布文有着出色的文采,不久就成为了一名记者,后来,她俩人也很快就加入了“延安文艺抗敌协会”,陈布文还担任了鲁迅研究会的秘书。她以读书为荣,以笔为枪,以鲁迅为榜样,这对文笔出色的陈布文来说,可谓是风生水起,真是得心应手。于是,1940年夏天,陈布文的丈夫就独自一人离开延安赴渝,留下陈布文与女儿乔乔在延安。后来,不久在周恩来副主席的安排下,陈布文的丈夫在重庆参加了“文化统战”工作。当时,陈布文已经身怀六甲,独自在延安的陈布文还是能够较快地融入到延安的知识分子之中。在延安的一些作家圈子里,陈布文的个人才华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更深得延安时期著名的大作家丁玲和萧军的不断赞赏。如在萧军《延安日记》的记述中,记述过陈布文的古典文学素养很好,称她很有“文学才情”,从她的古体诗中就能看出。但“她只是有些光彩的金属碎片,需要连结,需要磨砺”,并表示张仃陈布文夫妇“是一双没有被洗炼和发展的天才,我只能用宽大的温情去‘养育’着他们,我应该负起这责任,不要走到毁灭的路上去!”(1941年7月24日)。
后来,在那一年的冬天,陈布文在延安的窑洞里,生下了她的第2个孩子,她给这个男孩取名为“郎郎”。不久,“皖南事变”爆发,党中央立即发表了严正的声明,并在内部作了动员,将部分人员做好暂时撤离延安的准备,为了防路途中孩子的哭闹,组织上规定一家只能带一个孩子。女儿乔乔已经懂事了,陈布文只能忍痛,把刚满周岁的儿子郎郎交给了上级组织,组织上就将郎郎送给了当地一位老红军的家庭养育。
1941年,在周恩来副主席的亲自安排下,陈布文的丈夫也重新回到了延安,在延安文艺界抗敌协会从事创作工作。陈布文的丈夫回到延安以后,得知妻子陈布文将他未见面的儿子送人了,他丈夫既愤怒又难过,后他丈夫又多处打听未果,也只能作罢了。两年后,第3个孩子降生了。这个孩子仍叫“郎郎”,而那个被迫送人的儿子,就变成了大郎郎。因组织上规定,不得擅自寻找送人的孩子,大郎郎从此变成了陈布文与丈夫的一块心病。
1946年至1949年,陈布文按照组织安排离开延安,并丈夫一起去了东北。她先后在东北从事文教工作,被组织上安排在《东北日报》当了一名驻地记者,一段时间内她还曾担任过李立三的秘书。在东北4年的时间里,她因文思敏锐、书写迅速与文字流畅和文学作品的漂亮,在业内很快就出名了。同时,她在《东北日报》等一些刊物上发表了大量的文章,她发表的小说与散文,绝大部分都是在这一时期创作而成的。
1950年,在陈布文30岁的那一年,带着6周岁的儿子一起返乡回到了孟河老家,可惜未能见到她的父母,村上的老人告诉她,父母亲早就仙逝了。后来,在她同门亲戚的指点下,母子俩人一起去给父母亲上了坟。陈布文在父母亲的墓前,痛哭了一场,随后,在墓前摆上一个大花圈,并署上了“不孝女陈布文”之名,她又写了一篇祭文,当即在她父母亲坟前读完祭文后,就将这篇祭文焚化了,这时,她只能深重地望着远方的天际久久无言。后来,在孟河老家的旧房里面她找到了,她当年上学时候订阅的大量杂志与刊物,这其中包括刊登过她文章的《论语》《宇宙风》等杂志。她看到这些刊物还都完好留存,不由动情地大哭了一场,后来,这些杂志与刊物被她带回了北京。
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是优秀的。新中国成立后之后,她又被选进了政务院,并当担起周恩来总理的机要秘书。因为她思路敏捷,记录很快,写作起来得心应手,加上书写字体的漂亮,使她在政务院里更加出名,所以,她的才华深得了周恩来总理的赏识。到了1952年,组织进行全国共产党员的全面登记,当组织上要求陈布文填表时,她表示自己不是党员。于是,组织上就动员她马上入党,她说自己还不够格,就继续坚持着自己党外的身份。后来,陈布文只能选择了离开高层秘书岗位。
陈布文到北京女子四中当了一名中学教师。这在他人看来,放弃让人羡慕的高位工作和优厚的待遇,简直是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而陈布文却认为,知进退懂取舍,应该是她最好的一种选择。
陈布文当上女子四中的中学教师后,仍然备受着大家的关注。虽然她是中学教师,同样,受学生们的爱戴,课堂上总是座无虚席,有些慕名而来听她讲课的人,竟然挤站在课堂上听她的课,即使到了晚上上课,也有许多学生特地赶来听她讲课。在北京从事教育工作,还获得了北京市特级教师的荣誉称号.
据清华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原副院长、校学术委员会委员,中文系主任、教授徐葆耕回忆说:“他上了高中后,每天就眼巴巴盼着陈布文来上语文课。”当年,陈布文在鲁迅艺术学院的学历背景,远胜过当年的清大与北大,对这些求学求知的学生们充满着吸引力。加之她用那充满磁性的南方口音,特别在教室里朗诵苏联小说,喜欢讲鲁迅的故事,学生们听她讲课都好像着了迷似的,都非常喜欢听她的讲课.1954年,陈布文已经是6个孩子的母亲了,因她兼职繁忙,后来只好在病床上卧躺了8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决定,选择了牺牲自己的事业,退休回了家。
陈布文虽然退居在家中,却仍然关注着当时社会上的一些时事,尤其对一些文化青年格外关心。对遇到的年轻人,她好像母亲似的一样来关怀他们。儿女们的同学、同事或朋友等一些晚辈们,只要她的孩子带到自己的家里来,向她请教一些问题,她都会有问必答。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从来没有对他们表示一点的不耐烦,真正是一位苦口婆心、诲人不倦的好人。当年的中央工艺美院的学生丁绍光、庞媛等人,也都成为了她忘年交的“小朋友”。
退休回家后的陈布文,全身心地投入到相夫教子之中。做家务对病弱身体的陈布文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但她一直坚持亲自给家人做饭洗衣,从不用别人帮忙。那时,因孩子多,需要帮助的亲戚也多,陈布文持家必然要精打细算,所以,家庭生活她非常节俭。但她用节俭下来的大部分钱财,去支持丈夫收购了一些顶级的字画与名帖,并收藏多种版本的书籍,为家庭蕴藏了丰富的精神食粮。
这时的陈布文学识渊博,经常与孩子们一起猜谜语、讲故事、对对子,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引导孩子们产生对文学与写作的兴趣。琐碎的家庭生活,并未磨灭掉陈布文对文学的热爱,闲暇之余,她也会提笔写一些文章。因为,当年她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所以,被陈布文称作为“抽屉文学”。这种安乐自得的心境完全符合儒家文化的精神,也成为了她传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特质品德,这真让人世人心服口服。
1943年生于延安的张郎郎,他是在“马背摇篮”上长大的,也是名副其实的“红二代”。1962年,因他创办了“太阳纵队”诗社,到了1968年的文革时期,仅以“现行反革命”罪名入狱,被判了死刑。1970年3月5日,在张郎郎即将执行死刑时,被周恩来总理一纸救出,改判为有期徒刑15年。1977年底,张郎郎假释出狱,他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还是靠着中国文化的底蕴养活了自己。在他退休后的时间里,在美国一个外交学院教中文和中国文化,并培养美国即将到中国工作的一些外交官,做了大量中美文化交流友好往来的工作。
1956年,青年作家王蒙发表了小说《组织部新来的青年人》,被毛主席所关注,成为文坛新生的一种力量,一时受到不少读者的追捧。然而,王蒙却意外收到了陈布文的一封信,在信中率真地表达她的不同见解。这个与众不同的见解,以一信之缘竟成为了王蒙心中的知己。一个月后,王蒙被打成了右派,他被下放到农场,种树、挑担、背石头、钉马掌等,这样的体力活他连续干了几年。期间,陈布文那一封语重心长的信一直鼓励着他,使王蒙几十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并在若干年后,王蒙对此事仍惦记着没忘,他为了尊重陈布文,专门写作了一本非虚构的作品《女神》,以此了结他对陈布文的一种怀念心情。
1958年,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丁绍光学生(后曾是杰出美籍华人艺术家、现代重彩画大师,中国著名的画家),因在校学习期间,曾经常去图书馆翻看那些所谓的“资产阶级黄色的东西”,被人称为“流氓学生”。这时巳担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仃肯定了丁绍光的艺术品位,并邀请他到家里作客,遂第一次见到了陈布文,曾受到了陈布文的精心教诲,自此开启了他们俩人之间漫长的交往。在丁绍光的心目中,陈布文如永恒的慈母、导师、女神般地存在,没有人可以替代得了她。
1984年,陈布文患了“厌食症”,长时间不能吃任何一点的东西,只能免强喝一些热姜茶之类的汤水。她尤其到了晚上的时候,总是让她难受的哼着。然而,她知道自己巳病入膏肓了,所以她坚决拒绝治疗,儿女们哭着祈求她吃一点食物。她虚弱地对儿女们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在那年中秋节的第2天,那是陈布文的生日,她挑了蛋糕上的一朵奶油花儿吃着,并深情地对孩子们说:“我很早就离开了常州孟河家乡,梦中都想闻一闻家乡的油菜花香”……。
在陈布文生病的晚年时间里,她仍经常挑灯夜战,常常写作到深更半夜,这种阅读与写作成为了她,每天“养病”的主要功课之一。她曾创作了大量有关风土人情的散文,发表在上海的《文汇报》与《大公报》上。在她顽强的挣以后,她又选择了另一种生命的方式。我们追今抚昔,感到她所写作的内容都是一些轻盈质朴的好文章,不但体现出她自由自在的性格,还充分体现她开放好学的创作精神。她既是一名有着温柔浪漫生活的知识女性,同时,她又是一位充满着诗意的作家与文学艺术大家。
她的书法作品既温柔典雅而又苍劲有力,所写的每一幅书法作品,我们认为都是她个人的书法精品。即使在她生命的最后弥留之际,尽管她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了,但她仍然顽强地写下了生前的最后一幅书法作品:“让我自由自在的凋落吧”,最后她留给子女的遗嘱是:“忘掉一切,各自开辟新的生活。”1985年12月8日凌晨,陈布文去世。儿女们根据她母亲生前的愿望,将他们的母亲葬在了她自己的故乡孟河。
在《陈布文小传》中,李兆忠曾这样描述她:“1985年夏,一个偶然的发现,使她万念俱灰,卧床不食数月后,于12月8日凌晨辞世。”陈布文她选择了离开,就像她选择了人生中的任何一点生活一样,洁身而自好,理智又平静。虽然,她曾是著名画家张仃的夫人、画家兼诗人张朗朗的母亲,著名的大雅宝胡同的一员,周恩来的机要秘书……
东北作家群的“领军人物”、知名左翼作家萧军,他曾在《延安日记》里写到,她是文中频繁提到的“H(即陈布文)”。可是直到2017年,作家王蒙出版了非虚构的长篇小说作品《女神》,陈布文这个名字才在文学领域得以一见。王蒙说:“女神并不是只有一类,陈布文则出类拔萃,迥然相异。”王蒙用非虚构性的手法,从生活的点的中探索与还原了陈布文的本真,描写了她既平凡又伟大的一生,为人们呈现出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神人物新形象。王蒙给予了陈布文三个最卓越的评价:“最文化的家庭妇女,最革命的母亲,最慈祥的老革命”。
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的陈布文,她都是一名最优秀与最寂静的时代知识新女性。2020年,在陈布文诞辰100年之际,随着李兆忠编著的《春天的来客》陈布文文集的正式出版。他的这本《春天的来客》作品,收录了陈布文辞世后留下的20余万字未刊稿。到这时她的家乡常州孟河人才真正知道,这位“被埋没了很久的奇才”陈布文,今天我们终于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向世人再现她伟大的文学才华与传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