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千里来去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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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千里来去行[8]
千年定州了敌塔
离开候辛庄,我们又回到了十里地外的大鹿庄。两个堂弟一下子便把我们的车后备箱塞满了花生和柿子。二婶说这柿子青着就可以吃,不涩,甜,是新品种。家乡也种上新品种的柿子了,看来农民的耕作和市场意识真的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2002年我到日本访问的时候在千叶县的农村就吃过这种脆而青的甜柿子。
我们必须得把二叔送回定州城。
英崎见我们回来,早就把在城里的三个姐姐和姐夫以及他们的儿女和孙子辈召集齐了。在定州城的高档饭庄定了两桌菜。知道我们肯定要吃家乡特产菜,便特意留下几品让我们自己点。结果上来了一大上桌子。看着桌边的三叔、英崎和他们的家人,我不由得回忆起1949年三叔娶媳妇那咎的场面。那时,他穿着马褂戴着礼帽,帽子上还插着花翎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美得合不拢嘴;我三婶也是骑的马,红色喜服的胸前背后都别着七根针,村里的姑娘媳妇们跳着高地抢那针,说是“取巧”。那会儿我淘,给三婶抹了一脸的锅底灰。这是我们老家时兴的婚庆规矩,不给新娘子抹上满脸的锅底灰不热闹、也不吉利。几十年过去了,三婶已经作古而她的孙子和重孙子却已经成群。
不过,我们返乡探亲是高兴的事儿,所以没有过多地翻腾过去的历史烟云。
在定州,我们抽空游览了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开元寺和寺里的了敌塔。这座塔始建于公元492年的北魏时期,塔下的寺庙初名七帝寺,随时改名为正解寺,唐朝开元盛世时期又改称为开元寺。无论寺如何改名,这塔始终高高屹立。塔外观十三层,通体青砖结构,可攀登。小的时候我爬过,那时我八岁。得到父亲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后爷爷带上我、我妈和我姐姐一起进城照了张相,准备给我从来也没见过面的父亲邮去。照完相,爷爷带我来到了开元寺,破例允许我爬了塔。这塔在定州人民的心中地位很重,民间传说北宋时期的佘老太君就曾在这座塔上了望过敌情,因此老百姓也将此塔称为了敌塔。晚清时的1884年,定州了敌塔的东南角方向从上到下坍塌。这坍塌了三分之一的塔居然还能够挺过近一百五十年的风雨,真是奇迹!到2001年时国家拨款将它塌落的一面重新修复,费时四年,此塔终于重新得以全身展现。在历史上,中国几位重要的文化名人如刘禹锡、苏轼,都曾在定州做过官,也都来登过了敌塔。现在登塔得花钱买票了。姐姐恐高,我便和老弟钻进了塔里,一口气爬到了塔的最高层。绕着砖阶,两边有许多北魏至唐的壁画遗存,也有自古至今的许多人在塔壁上刻的“到此一游”的劣迹。从塔内朝外望去,定州城一收眼底。老弟说他小的时候爬塔时能看得老远,现在都让高楼给挡上了。
在开元寺里有一根卧倒的圆柱,是日伪占据时期汉奸们给驻在定县的日军少佐立的“感恩柱”。现在,它成了日本侵华战争的罪恶见证,也成了卖国贼的耻辱柱。在八年抗战时期,定州是敌我拉锯最为惨烈的地区之一。光我们大鹿庄,一次日伪的扫荡就被剌刀挑死了36个乡亲。这血债,人们至今也没有忘,我当然更是牢记在心里。2002年去日本访问的时候,日方请我们看降旗康男的新片《荧火虫》,故事说的是日本投降后,高仓健扮演的神风敢死队队员如何屡行诺言,把战死的战友的骨灰一家一家的送给他们的亲人的故事,片中不断地回忆这些战友“英勇作战”的场面,充满了对于这些亡灵的追思和怀念。片子一放完,我便当着导演的面说:十分遗憾,我很反感这部影片。因为它歌颂了那场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战争。我的亲人、我的乡亲不下五十多人死在日本法西斯分子的屠刀下,连我自己也深受其害,由于惊吓高热而烧坏了耳朵影响了听力。降旗康男导演过去拍了许多优秀的影片,比如《远山的呼唤》、《幸福的黄手帕》等等,都曾受到了中国人民的好评,这部影片却表现了混乱的战争观。降旗康男和在座的日本人听完了,都深深地低下了头,表示陪礼道歉。第二天,一位叫中间隆三的人专门奉送给我一副助斩器,反复地说着“实在抱歉,请多多原谅”。
塔内文物部门作的观测标记
塔内的壁画,此画为北魏时期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