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人物[76]

    如果哭能改变命运，流真想哭死。

    在读初中的时候，她的学习成绩在全年级排第一。老师和同学们都说她准能考上重点高中。只是因为爸的突然因公死亡，家里的经济条件骤然改变，她不得不顶替父亲的岗位去上班。父亲的单位是大集体，开始效益还不错，后来便越来越差。

    那时她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母亲便为她介绍了一个对象，这个人后来便成了她的丈夫。丈夫也是大集体的工人，单位效益本来就不好，结婚不到五年便下岗了。丈夫起先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玩心不死。他还爱喝个小酒。从下岗就往家里的大床上一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流说：你得找个活干呐。他就说：啥活能挣钱呢？流说：啥钱你躺在床上能挣啊？他说：当二爷就是躺在床上挣钱的呀。流说：就你这样的，还二爷呢，二流子吧！可是说了也拍说。流一上班，丈夫就翻箱倒柜的找能换钱的东西，变卖了之后买酒和下酒菜。流跟他哭跟他闹。逼着他摆了个鞋摊出早市卖鞋。这活儿也就是三个小时的事儿，完了他就往床上一躺养起大爷来了。流说：我的命咋这么苦，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流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了。可这个儿子让她更闹心。从上学儿子就不好好念，读到初中就死活也不上了。流说：不念书怎么改变命运？他说：我不念了也是为你们好，不是省得你们为我交学费了吗！他的同学说在延边有个建筑工地正招人，工资每天60元，一个月就是一千八。他非要去。流说：你那身子骨能干卖大力的活吗？他说：我咋就不能？你让我去我去，你不让我去我也去，告诉你票我都买好了。流挡不住。儿子去了延边，没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躺在床上两眼发直的瞪天花板。打这以后，儿子干了两天保安，嫌没意思，不干了；学了两天半电脑，嫌没意思，不干了；学着开车学了不到十天，嫌没意思，不干了。有一天，他瞅着流的眼神就不有点不对了：你说你生我干嘛？这么穷的家，你们不是坑我呢嘛！

    流的眼泪只有往心里流。

    她现在一天打三份工：大早清四点起来，帮人家的油条摊炸油条；炸到九点，吃点饭就赶去当钟点工到一家老太太家做午饭；一点跑回家给家里的爷俩做午饭，扒拉两口赶紧跑到亚洲商场的门口去看一个煮玉米的摊子，卖玉米。苦扒苦拽的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就这样她也不落好。丈夫说：你看你这个娘儿把家的管的，要啥啥没有！儿子说：你咋管的家，管成这样！

    流心里的苦没处说，只有哇哇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