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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已经死亡

(2006-04-07 21:45:20)

当我已经死亡刚刚结束了爷爷的葬礼,我就接到了妻子早产的消息,所幸母子平安。从悲到喜,我的人生在短短24小时之间发生了巨大变化。电话那头传来嘹亮的哭声,妻子告诉我叫得最娇弱的就是我们的儿子。
我不顾母亲反对,深夜就从石家庄赶回北京。但是在高速公路上,一个混凝土浇灌车像疯狂的野象,以每小时160公里的速度撞破了隔离墩,先从一辆奥拓身上撵了过去,然后撞飞了一辆夏利,最后是我,我用最大力气掉转车头,可是还是被车尾碾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我已经飞到了半空中,一道光芒打在我脸上,我有机会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后一次日出。
然后就是一团漆黑。

当我已经死亡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正在从躯体里走出来,仿佛漂浮在温泉之中,整个屋子热气腾腾,我如在水中游泳,望下看去,一群医生护士正焦急地在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上“工作”,就像电影里一样,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心电图已经变成了平波,医生正在拿着电极,放在我的胸口,大喊着:开始!
我浑身猛烈向上抽搐一下,毫无反应,接着医生再次把两个“电熨斗”放在我胸口,我再次向上跃起。这时我听到门外传来嚎啕大哭声。
是妻子!我毫不费力地飘了过去,她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泪水横流。我的孩子,像个小老头,脸上的皮皱皱的,睡得正甜。妻子大喊:“他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我飘过去,轻轻吻了她,她打了个冷战,望着空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更拼命地抱着她的母亲,放声痛哭。
我忽然回到急救室,这时医生正在检查我的瞳孔,我感觉刺眼的光芒,因为我的瞳孔正在迅速扩散,可是这种光芒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欣喜,原来死亡一点儿也不痛苦,或许我是要去天堂吧。
接着我忽然被卷入了一个漆黑的隧道,耳边传来奇妙的声音,像是铃声当当在响,又像飞虫嗡嗡在叫。这个隧道很狭窄,我被挤压着,被包裹着,可是我的内心却是激动的。
忽然眼前一片光辉,故去的爷爷,小时候病死的最要好的朋友,还有很多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悲伤地看着我,往昔过电影一样在我眼前回放,我2岁的时候在吉林白城让小伙伴拉着雪橇带我出去玩的场景;我5岁时第一次到北京在百货大楼见到糖果时候的喜悦;我第一次失恋时候在阳台上望着邻家女孩背影的怅惘;第一次性爱的浑身的颤抖;公司接到第一笔定单的如痴如狂……我在短短的一瞬,重新经历了我的人生,伤心或者快乐,都那么飞快掠过,奇怪的是,我没有悲伤,只有喜悦,纯粹的没有丝毫原因的喜悦。
失去感觉的感觉——就像你溶解在咖啡里——从脚部一路涨潮一样蔓延上来,最终我意识到这个躯壳已经不属于我了,它变得冰冷,绵软松弛,因为水分飞速从我的嘴唇以及一切薄弱的地方蒸发,我的肤色都带着一种皮革的生硬的颜色。
医生把白床单盖在我的头上,这时候我终于从这个躯壳中脱离出来,它已经不属于我,而成为一块纯粹的冰冷的充满血污的生肉。
妻子发疯一样扑上来,忽然尖叫一声:“你冷吗?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她扑了上来,热泪滴在我的伤口上,可是我已经毫无知觉了,我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魂魄都在半空中,俯视着一切。
妻子快崩溃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动,还坚持给我做人工呼吸,坚持要给我抢救,可是1个小时后,我的手脚开始变得僵硬,然后我的背上开始出现大量的边缘不清、红色或暗红色的尸斑,因为血液依靠自身的重力,坠积于未受压迫部位的血管中造成的。
6个小时后,我已经彻底像一块铁板一样僵直了。
这时,我已经进了冷藏室。
当我已经死亡

在这里,我看见一群群白色的哈气一样的东西,但是我们彼此无法交流,我们都聚集在这里,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装进冰柜。
我试图想到别处,可是我和肉体仿佛有一种看不清的线,无法走开。
我想起刚刚给爷爷奔丧的情景,在家里,也应该设了灵堂了吧。这场车祸有谁生还?那个卡车司机为什么要发了疯一样逆行?我走了以后,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这些都不是我所能考虑的了,我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为什么还要停留?
3天后,几个搬运工把我推到医院外的殡葬车里,殡仪馆的车穿越了整个城市的繁华所在,我默默地向这个我爱过恨过的城市告别。
下一步,我被送到了殡仪馆的整容室
毫无疑问,我已经面目全非,现在我这个从不化妆的人,在死后却有了整容的机会。首先是进行尸体缝合,把我的脸重新连起来,扫清血迹残留,用酒精对我的面部进行清晰,然后给我安装一个假鼻子,对我嘴进行复原,然后是给我理发,剃掉这几天长起来的胡子,最后她还给我按了一个假肢。1个小时后,我已经重装上阵。化装师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徐娘,她技术的确很好,再加上因为失水严重,我也变得瘦多了,我简直比以前还要帅了。
下午,我被送到停尸间,偌大的屋里有几十具尸体,大家的脸上都扑了红粉,嘴唇红红的,面色安详,空中的我们都默默地守望着最后的骸骨,因为,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将灰飞烟灭。

当我已经死亡

门外大厅传来沉重的哀乐声,然后是号啕大哭的声音,然后接着哀乐,接着号啕大哭,哀乐和哀乐的间隔是10分钟,我的号码是24号,下午4点10分,我终于被推了出来,大厅里站了大概三十多人,妻子和父母都扑到我身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要撒花吗?特价20块。”我的父母说:“好吧。”在大厅中间写着我的名字,卢悦同志千古。花圈堆满在遗像前。
母亲看着我,那么温柔,轻轻地帮我拉了拉衣袖:“你这孩子,临走了还这么不修边幅。”忽然她的泪水落下来,滴在我的脸上,妻子帮我慢慢擦去,抱着孩子说:“宝宝,看你爸爸最后一眼吧。认牢了,他是你爸爸!”
同事朋友们都赶来了,他们围着我,痛哭失声,没有泪的也掩住了自己的脸,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后能记住我的三十个人。
工作人员终于要把我推走了,大家排成队,走到化骨车间,父母和妻子再一次疯狂,周围的人把他们拉住,我缓缓被推向大铁门。
铁门合上了,火焰喷涌而出,束缚我的那根线忽然断了,我的躯体化为灰烬,而我也充满喜悦地飞向一片圆形的光焰处,那里有纯蓝如大海的天空,有最安详的阳光。
也许这就是解脱,或许也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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