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熬的营养粥
 

    对于少出门的我来说，新年，就是一个时间的概念。就是始与终，就是开始到结束。可这两端似乎特别重要，总要记下些什么。

    2009年的最后一天，寄了几张跨年贺卡，用刚收到的稿费在当当网选书，作为新年的礼物送给自己。礼物书分别是：《饮膳札记》(林文月著)、《柴门清话》(张中行著)、《丽莉·布瑞斯珂的中国眼睛》(美劳伦斯著)、《杜依诺哀歌》(里尔克著)、《女儿红》(简媜著)。晚上去白鹭洲欢乐园参加单位新年聚餐。四十多张桌子挤满了二楼大厅，想不热闹都难。席间有领导祝福，有抽奖活动。我们一桌十人得奖六人(三个四等奖，一个三等奖，两个二等奖)，中奖率远远高过设置的奖项率，鼓掌开心。我得了个四等奖，一盒丹麦皇冠牛油曲奇饼。朋友说，这盒留着，这是转运的标志。

    热闹过后搭同事的车回家，泡脚，看书。看的是月初买的那批书，它们是《书商的旧梦》(沈昌文著)、《嗲馀集》(黄裳著)、《黄裳自选集》(黄裳著)、《最后的晚餐》(沈昌文著)、《替人读书》(吕大年著)、《说来话儿长》(林行止著)、《爱黄裳》(陈子善著)、《天上大风》(傅月庵著)。其中有几本是上海书店前几年出的硬皮小书，挺喜欢的。这最后一天就看到了最后一本硬皮小书，是林行止的《说来话儿长》。一翻开书，我就乐了，笑得不行。黄永玉绘制的出恭一十二景，有湘西茅房，有巴黎便所，有东北冷天的厕所，有凤凰吊脚楼的往日，实在是壮观。他的《出恭如也》序交代了绘制出恭图的缘由，不可不看。而林行止的《说来话儿长》却是《那话儿说来话长》的另一说法。在这就不说了，还是由他们说去吧，我乐一乐就行了。我的2009年就是在这样的翻书中毫无察觉地跨到了2010年的。

    新年第一天，天是阴的。不想起床，直到鸟儿跑到我的窗外鸣叫。放假前我的愿望是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读书。实现不了了。于是出门走走。出了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么好，到处是人，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踱到常去的小店看衣服，想用工资给自己添件新衣，也是给自己的礼物。左看右瞧，看中一件黑色中长袍，又放弃了。因为深色衣重复了等于没增加。最后选中一件薄昵短外套，鹅黄色。好亮的颜色，像小时候妈妈养的小鸭刚出壳。年龄大了，不穿奇装异服，穿点亮色还是可以的。晚上往弟弟家打电话，姐姐妹妹一家都去聚了，妈妈正在忙。一个一个叫来说两句，问候新年，还告诉他们我很好。真的，我很好，我会照顾自己的。

    新年第二天，天还是阴的。想起因为脚伤已经快两个月没去游泳馆了，就去了。人极少，一个人一个泳道，说不出的舒畅。想怎么游就怎么游，不怕歪了道，不怕撞了人(第二天还来游)。游完回家就碰上刚刚跑完马拉松的人，穿着湿透的背心。天，开始下雨了。家里有一锅热热的炖汤等着温暖我。下午，雨渐渐地大了，有了嘀嗒声。关了音乐，带着游泳后的疲倦，听着清晰的雨声，正好读书。傅月庵是大风起时好读书，我是雨落窗外好读书。直读到窗外只剩下几许光亮，屋内已暗。而那雨，还不肯止歇，还在嘀嘀嗒嗒奏着乐。

    新年第三天，还未起，就知道太阳出来了。鸟儿早已经耐不住寂寞，在阳台唱歌了。兴冲冲地打开阳台门，花盆里狗尾草，野菊还在。紫红的杜鹃快开遍枝头，艳得很。花盆的泥土常被鸟儿啄个遍，坑凹不平。这回还有更不客气的事，调皮的鸟儿竟然在阳台红砖上拉下了几处白色的便便，还新鲜得很。难道它偷看了黄永玉的出恭图，想试试文明前随处便便的乐趣？

    冲了阳台，摆上沙滩椅，阳光正好，读书也正好。喝一碗头夜临睡前小紫砂熬的粥。傅月庵在《天上大风》里有一篇讲到他的夫人请周梦蝶老人吃粥。老人一直夸：好!吃了好几碗，满桌的菜却只配了些花生米。可文章看完了，还是不知那粥是快锅怎么煮的，加水多少，白米跟胚芽米的比例一概不知。看来真的是煮饭不知饭是怎么熟的。我这粥也好吃，小紫砂慢火炖。黑米、红米、薏米、小麦、枸杞、花生米、红枣、干贝，一样一小撮，全炖了。对了，这些粗粮比较硬，没什么浓度，还加一点糯米，就稠了。可口，营养丰富。胃暖了，再在阳光下读点书，真正是幸福到了极致。

    看累了，晚上去华建大厦17楼参加沙龙活动。这次的主讲是谢泳教授，讲旧书业与学术研究的关系。听过几次谢泳教授的讲座，很是享受。讲述时，谢教授从不用草稿，而且思路清晰，什么东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读谢泳教授的书，看他的研究，更能让人感动一些细节。比如他搜集资料的时候，不是只盯着自己的研究范围，碰上朋友需要的资料，他也能热心收来并赠送给需要的人。有些资料甚至是非常难得的。他说老辈学者都有这样的习惯，他要学一学，这也是一个研究者的素质。现在又有几人能从老一辈的研究中传承一些优秀的品质呢？我说，谢泳教授是一位好人，一位通读谢泳教授的朋友并深受其研究影响的朋友说，是一位极好的人。谢泳教授的到来，对厦门有研究方向的人来说，真是福气!讨论会上，大家谈了许多淘书的故事，爱读书的人光听着，也是福气了。

    新的一年是真的开始了，2009年再也回不来了!愿人人好运，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