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天气有了凉意。白天虽然依然是二十五六的舒适温度，夜里，海风一吹，也有了瑟瑟的秋意。虽然离日均温度二十二还有那么一段距离，还没有达到气象上的秋日。我却欢喜着，享受着这南方独有的秋的味道。

傍晚不到六点，天就黑了。匆匆地下了车，赶往回家的路。住处在城市的东边，靠近咸海。一下车，海风就猛然刮过来，掀动微薄的裙角，哗啦啦地亲吻着肌肤，凉凉的惬意。

路边的紫薇没有了最初的灿烂，也有了秋的气息。行人匆匆。踱步的人少了。匆匆地走，踏着行人一样的节奏。

忽然一阵风过，带来一阵香味。是熟悉的烤红薯的味道。吹凉的身子一瞬间热了。

小时候，这味道是从火盆里飘出来的。冷冷的天气，一家人围坐在火盆旁，我们写作业，母亲纳鞋底。时不时的，翻动一下红薯。渐渐地，炭灰中的红薯软了，起泡了，甚至焦黄了。轻轻夹了，放盆角木框上凉着。心急的，在手上颠来倒去的，片刻也忍受不了。

差不多了。剥开烤得焦黄的皮，一掀一大块。黄松松热乎乎的薯肉出来了，诱人得很。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红薯的香甜。

这是家的味道，现在只能在大街上，粗壮的铁皮桶里烘烤翻制。

拐过石径，拐过公园。小区的灯照着，楼房的窗口或明或暗。打开铁门，在楼梯口等待下降的电梯。又是一阵香味，满楼道的飘散。这回不是红薯，是粉蒸肉的香味。

想到粉蒸肉，馋虫更受不了了，在肚子里打滚，吹起了喇叭。

小时候，粉蒸肉的香味是在厨房，在灶台，腾腾地冒出来的。是小时候的最爱，是数着日子才能吃到的美食。先不说供应的猪肉难得，就是母亲制作的过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五花肉切成薄片，用酱油、食盐、料酒等码着。生米放八角炒熟了，磨碎，越细越好。

终于，要做粉蒸肉了。码入味的五花肉和带着八角香的米粉搅拌均匀了，放进大锅了，隔水蒸了，我们的企盼就要实现了。母亲不急，开始忙碌厨房别的事了。我们呢，一会儿添一把柴，一会儿嗅嗅热气。慢慢地，肉香粉香出来了。母亲说，不行，别掀盖，蒸透。痒痒的，吞着唾液。腿站酸了。母亲掀开了锅盖。筷子戳了戳肉块，穿过了。夹一块，吹吹气，塞进我们的小嘴。“小心，烫不烫？”“烂了吗？”点点头，一大盆的粉蒸肉就出锅了，解足了馋。

这也是家的味道。母亲打理的味道。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秋日的晚上。有点冷。夜色中，这些温暖的味道突然拽着我，倒转时光。百转千回。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再冷，有这些，已足够温暖我的人生。

2006-11-4

相关链接：遥远的粉蒸肉

　　　　　火盆里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