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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七七]
那也许是七七人生中最为困难的一段时期.父母在长期不幸的婚姻生活中终于厌倦,协议离婚.唯一真正疼爱她的外婆亦因病去世.最为重要的是,相恋多年的秦亦于近日正式向七七提出分手.
七七的童年并不真正快乐,父母在双方家长极度反对的情况下早婚.他们以为婚姻是另一个崭新的开始,然而真正共同生活才发现生活并无太大改变.因为年轻气盛,又过早生下七七.二人婚后并不愉快.争执的时候,互相咒骂,用世界上所有想得到的肮脏狠毒的语言.七七的童年,正是在家中玻璃碗盘的碎裂声中度过.
也许,七七从来没有过所谓童年.她在惊吓中长大,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成熟孤僻的多.
幼小的七七时常看着家中透明的玻璃碗盘发呆,她想既然要摔碎,为何还一次次的买回这易碎的华而不实的玩意.多年后七七终于明白,爱情,时常与这易碎的玻璃器皿相似,往往华而不实,却依旧有致命的吸引力.
七七唯一之安慰,便是疼爱她的外婆.外婆信仰基督教,在七七回乡下和外婆一起过暑假的时候,外婆时常带七七走一段崎岖的山路,去小小之教堂做祷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外婆背上背着的七七早已睡熟.成年后的七七依旧记得外婆肩上清新的皂角味道,还有宁静乡下独有的泥土潮湿的芬芳和夜晚温柔的花香.其实她要的,也许不过是一段宁静的乡村生活.
[看见的,消失了,遇到的,是劫数]
七七早熟叛逆,亦从小就不是师长眼中的乖女孩.16岁那年,她便辍学出外打工.遇到秦的那个夜晚,正是七七的17岁生日.当时的七七,在pub打工,一头栗红色离子烫长直发,刚刚发育成熟的身体紧绷在黑色蕾丝胸衣和紧身热裤中,说不出的妩媚与风情.而秦则是刚刚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乖宝宝,那个晚上是秦生平第一次去pub,是和一大帮同学一起去庆祝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当秦看到七七的时候,七七正在吧台边与一帮鬼佬对话.秦只觉得心中微微震颤,眼前的女孩,浓眉大眼,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依旧看得出清秀明朗的五官. 七七一口流利的英文,手里夹着一只more,熟练的抽烟,穿梭在不同的酒客中间.自那刻起,这个细长高挑的身影,便清晰的印在秦的头脑中.事后秦时常对七七说,你就像一株散发迷人芬芳的神秘植物,会喷发出辛辣的毒汁.
后来七七发现秦的目光,回过头去与他对视.秦很羞涩的把头转向别处.七七主动找机会与秦搭话.七七始终认为,秦是她见过的最最英俊淳朴的男人.干净的平头,俊朗的五官,和一颗纯厚善良的心.七七对秦说,知道吗,你的嘴唇,天生就是用来接吻的.然后七七柔软如花瓣的嘴唇,在秦的唇边绽放.
在一起成为非常简单的事情.秦始终不清楚,他是向往平淡生活的树一般的男子,为何要爱上如孤舟般漂泊的七七.那时秦已进入大学,而七七,又换了一间酒吧工作,并且已经很少回家.她知道,回去所要面对的,亦不过是满地晶莹的玻璃碎片,如同她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度过的童年,羞耻而凌乱.
[有过的,结束了,寂寞是终局]
和秦在一起的时候,七七时常感到自卑.她似乎是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秦.她爱的这般无力.这样卑微.秦从学校宿舍搬来七七住的房子的时候,七七想,也许自己可以从此变得清醇明亮一些,不要总做一些白天睡觉,夜晚出动的工作,少抽一些烟,多吃蔬菜多喝水,多一些微笑和睡眠,不要敏感,温柔一些,言辞行为不要过激不要极端......就像秦原来的女友,不,也许直至今时今日,她依旧是秦对外公开的正式女友.两家世交,两人品性成绩都一样优秀,交往多年...七七想到这里就觉得无聊至极,不知道自己是在吃醋还是又在自卑.她知道虽然秦是在和自己同居,然而事实上他并未和原女友真正分开.
渐渐七七明白多年前父母的心理,因她也爱上了那些透亮晶莹的玻璃器皿.她想她和软弱无助的父母一样,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爱情亦可如此这般通透莹,没有保留.然而七七清楚的知道,她的美丽是完全寄托于灵魂的不安定中,如果停止漂泊就此靠岸,一个苍白憔悴,任性孤僻的自己,又何以吸引秦呢.七七爱的如此疼痛.
终于秦的要求越来越多,七七渐渐的不胜负荷.秦无谓的希望七七不要再出去工作,他毕业后在外企的工作和英文翻译的兼职已经足够二人的生活.然而七七已不能够停止漂泊.于是七七变得暴躁,对秦乱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抽更多的烟,坏脾气随时都会发作.
这天七七再次与秦争执,突然开始咒骂秦,摔碎所有碗盘,秦从不与她争执,只是静静的离开.七七累了倦了,摊坐在满地狼藉中.
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被玻璃碎片崩到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通风.房间中有淡淡的食物香味,沙发上搭着清洗好了的七七的黑色蕾丝胸衣.桌上水晶花瓶里插着新买回来的马蹄莲,静静的吐着芬芳.于是七七知道,秦回来了.这中间的时光,秦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不用说,七七全然明了.
七七看到这个正在为她忙碌的温和善良的男人,这个她得不到的男人,她没有失望,只是深深的绝望.七七从背后拥抱住秦,感觉到秦微微的颤抖,心里有着隐约的预感.她听到自己轻轻的声音,好像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你爱我吗,秦.然后她听到秦淡然的声音,是,七七,我曾经如此深爱你.七七凄然的笑了,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秦.
7年的时光,不长不短.七七回到孑然一身的状态,依旧日夜颠倒,抽很多的烟,徘徊于不同的男人之间,中间和秦的这段时光,仿佛从来没有过.
七七时常想,她如此随波逐流,苍凉潦倒.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和纯善的男人,过一段如小时候和外婆一起度过的乡村生活,简单平淡,仿佛死亡一般,是最美的回归.当然,秦是如此英俊纯厚的男人,但是他同样软弱无助,他承担不起七七凛冽的灵魂,又寂寞,又美丽.所以七七想,秦不过是她生命中一段没有终局的时光,只有分离,才能给彼此解脱.
七七以为,寂寞,亦也许是她最终的结局.
她最衷爱的那一段幸福时光,只能由她一人孤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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