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揭露施慧抄袭

——关于施慧《音乐之光》及其他

                                             项兆斌

　　我与施慧先生相识多年，虽谈不上深交，却也关系正常。今年上半年从媒体得知，他的新著《音乐之光》获第七届云南文学艺术创作基金奖二等奖（“云南文学艺术创作基金奖”是云南最高文学奖项），虽然我未有《音乐之光》一书，却为他获奖高兴。
　　据施慧自己说，他已将《音乐之光》等著作赠送包括美国国会图书馆在内的国外50个国家级图书馆以及全国艺术类大专院校图书馆。另外，据查证，获施慧赠《音乐之光》等著作的还包括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现代文学馆、上海图书馆、台湾中央图书馆、澳门中央图书馆在内的数十家图书馆；还包括北大、清华、复旦、中山大学在内的国内数十家知名大学图书馆。
　　今年8月20日，收到施慧邮政寄赠的《音乐之光》、《施慧文集（散文卷）》、《施慧文集（艺术卷）》，见封面设计漂亮大方，包装精美，我为之欣喜。三部书中，我最感兴趣的自是得奖之作《音乐之光》，获书当天我就迫不及待地捧读。该书有两篇序言，主序作者是原沈阳音乐学院院长秦咏成，序二作者是原云南省作协主席晓雪。尽管两序对施慧《音乐之光》　均给了很高的评价，但对于他们过于理性和原则的评价，我并未在意。唯晓雪对《音乐之光》文学性的评介燃亮了我的眼睛。他说：“施慧善于用诗一般的语言写出音乐家的艺术个性和主要特点”，接着他向读者推荐了《音乐之光》中分别描写柴可夫斯基、贝多芬及莫扎特三段诗意描写。晓雪所引三段文字，果真是美文，我感到其中每个字都是芳香的，每个词都是鲜活的，每句话都是有意蕴的，正所谓文采湿眼、诗意迷人！我佩服晓雪老师的好眼力，更醉心施慧的文采。
　　可当我复读此三段美文时，却有似曾相识之感！我忽想起多年前阅览过的肖复兴主编的　《音乐散文丛书》（内有鲍尔吉·原野、张长、赵丽宏、肖复兴各一本）和赵丽宏的散文集《莫扎特的造访》，我曾从上述书中摘录过不少诗意句子。我旋即找出当年的读书札记，不一会就发现晓雪序中赞赏“诗一般的语言”的三段美文，全是施慧抄袭来的，绝大部分抄袭自赵丽宏的三篇音乐散文　《音乐的抒情与遐想》、《流水和高山》和《莫扎特的造访》，个别处抄袭自张长的音乐散文《静美的秋叶》。
　　我对施慧和他的《音乐之光》一下大失所望，原本暖和的心像被泼了一桶冰水。这下，我对施慧抄袭的怀疑远不止于上述“三段美文”了，而是《音乐之光》整本书了！甚至是施慧送我的三本书了。
　　获施慧先生赠书，我心存感谢。但想到施慧的抄袭之作，欺骗了好心的领导和专家学者们，想到其抄袭之作将长期欺骗国内外读者，我作为一个批评家，面对抄袭剽窃行为，公不容私，正不容邪，应予以揭露和批评。
　　从获施慧赠书的当天（8月20日），文人的良心驱使我对《音乐之光》等三部书的抄袭走出了调查的第一步。
　　施慧往昔给我的印象，愈来愈模糊了。我心中清楚，但凡严重抄袭别人作品者，一定是极其自私的人，是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不及时揭露其害人害己的抄袭行为，如果不让相关领导、评论界、尤其是读者知道施慧的抄袭真相，将要酿出更大的恶果！
　　我先后就此事挂电话向评论家蔡毅、晓雪、张长、张运贵、郑千山及程地超等通报。
　　我对晓雪老师说：“施慧的　《音乐之光》发现严重抄袭，您在序中赞美施慧的三段美文，竟没有一句是施慧写的，全是他抄来的！”我又加重语气说：“施慧不仅抄了上海赵丽宏的，北京肖复兴的，还抄了我们身边的张长老师的。”
　　晓雪惊讶了：“啊！”
　　我又说：“你送我的《晓雪选集》其中的《序跋卷》共56万字、序跋203篇，你几十年为培养文学新人，奉献不小，但这一次你却被施慧蒙骗了。”
　　晓雪说：“我以前没读过赵丽宏、肖复兴和张长的音乐散文，全没有想到施慧会抄袭，只以为他多才多艺，是个奇人，人才难得，才为他作序。你揭露他抄袭，出于公心，完全做得对！”
　　我说：“张长老师年纪不小了，他被抄袭的事，我不敢告诉他，怕他着急！”晓雪说：“你应当告诉张长，这可不是件小事。”
　　于是我通告了张长老师，他生气地说：“施慧胆子太大了，抄袭了我的作品，居然敢送他的抄袭之作《音乐之光》来给我！你揭露施慧抄袭，有良知的作家和广大读者会支持你。”
　　作为云南文艺创作基金奖评委(此奖项评委近10人)之一的蔡毅，对《音乐之光》得奖曾给予过支持，当我告诉他施慧抄袭真相后，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受骗了，你做得太好，坚决支持！”
　　评论家郑千山说：“早前我曾先后为施慧的两本书作序，分别在序中警示过他不要走‘摘录、整合’的道路，可惜他没有听进去，真为他惋惜！”
　　评论家张运贵及程地超对我揭露抄袭，也表示坚决支持。
　　原云南省歌舞团团长、作家徐演说：“你此壮举，理当正义，万众支持！”
　　以上评论家和作家如此阳光，说明他们和众多专家或评委一样，当初对施慧《音乐之光》给予好评，没有私心，纯属上当受骗。
　　第二天上午，我又发现了《音乐之光》更多的抄袭。下午我赶到省文联文艺理论室，提交了施慧抄袭张长、赵丽宏、肖复兴、王开林及鲍尔吉·原野五位名家名作的相关证据，并请他们转呈省文联领导。文艺理论室一位编辑说：“上月（7月18日）才举办了施慧新著的首发式座谈会，红红火火的，想不到没几天就变成泡沫了！”另一位编辑说（大意）：评论家郑千山为施慧的两部书写过序言，但那天的座谈会上，发言的专家对施慧《音乐之光》等著作无不好评，在场的郑千山却一言不发，当时我觉得好生奇怪，现在就能猜到内里了。
　　为进一步调查施慧抄袭，我在取证过程中联系了海内外的被抄袭者，他们无不气愤，或电话或短信或电邮与我联系，对我给予支持和帮助。如上海作协副主席赵丽宏说：“谢谢你为此事费心，也是尽一个文学批评家的责任。”原《人民文学》副主编肖复兴说：“你做了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谢谢你。”湖南省作协《文学界》主编王开林说：“文抄公乃文坛之公害，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坚决支持你的正义行动。”鲍吉尔·原野说：“你为原创作家维权，辛苦了，谢谢你！”他们还向我提供新发现的抄袭线索，有的还寄来被抄袭的原著。此外，高远和侯珅也谴责了施慧的抄袭行为。
　　也有亲近友人为我担心，劝阻我说：“你写你的诗歌、小说、评论，施慧又没有抄你的作品，管人家抄不抄的！你揭露他抄袭，他不恨死你了！？”
　　我说：“我虽然各种文体都写，但首先是批评家。批评文坛丑恶是批评家的天职，抄袭是文坛大恶，如果撞见文坛大恶而绕道走，还有什么资格做批评家！我做不来只栽花不插刺，要是这次不吭声，我会永远于心不安！”
　　我想起了寓言家克雷洛夫的话：“要是我们看到了丑恶，却不用手把它点出来，那我们离丑恶就不远了。”我对自己说，要是在罪恶跟前装聋作哑，我们离罪恶就越走越近了。
　　出自文化人的良心，从8月20日起我花了数月时间，经过调查研究，以实在的证据，揭露了施慧《音乐之光》抄袭了他人作品约60,000字。由于施慧的新著《施慧文集·艺术卷》，辑入了《音乐之光》全部30篇文章，因此《施慧文集·艺术卷》同样至少抄袭了他人作品约60,000字。

                                                  载于上海《文学报》2012年11月29号新批评

相关链接：《音乐之光》涉嫌严重抄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