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意巴黎圣母院的色彩
高 远
古老的巴黎圣母院,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它的修建,就用了大约二百五十年的时间。
巴黎圣母院千百年来经历了风风雨雨,天灾人祸,它的身上有火灾的伤痕,有雷击的裂印,有人为破坏的伤损,有炮火轰炸的伤记。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期间,巴黎圣母院被改造,它的外形与以前的面貌大相径庭。1793年,巴黎人信仰异教,巴黎圣母院里供奉起了其他“神明”的龛位,圣母院也因此差点儿被拆毁。
1871年,一场意外的大火,险些使巴黎圣母院毁于一旦。一战和二战期间,巴黎圣母院饱尝了飞机和和大炮的袭击。巴黎圣母院千百年来参透岁月,尽食风霜,至今仍威然矗立,壮观俊美,实在是个异数。
1830年,在当时文坛寂寂无名的28岁的维克多·雨果,登上巴黎圣母院的一座钟楼,他发现钟楼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手刻的、雄劲奇异的希腊字母:ANARKH(命运)。经过岁月侵蚀,风吹雨打,字母仍黑黝黝的深凹在石头里面,字形和特征呈现出中世纪某个人留下来的笔迹字样。
雨果被这些难以名状的符号所震撼,他左思右想:“这苦难的灵魂是谁,非把这罪的烙印,或者说这灾难的烙印留在古老教堂的额头上不可?否则就不肯离开这尘世?!”作家凭天性的敏锐感觉,领悟到“命运”里所蕴藏的人间宿命和悲情的意义。于是他写下了这爱恨交融,善恶交织,伪真交替,美丑交响的伟大浪漫主义作品——《巴黎圣母院》。
直至今日,全世界许许多多的人们都是通过雨果的作品《巴黎圣母院》,而了解和爱戴真正的巴黎圣母院。其实,也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巴黎圣母院每天的瞬间色彩,各时的景色是那样的迷人:傍晚暮色的迷蒙意态,深夜凌时的诡秘清冷,清晨雾蔼的悠然闲逸,中午时分的辉煌灿烂,血色黄昏的夕阳余韵……
夜幕笼罩,夕阳下山,这时,巴黎圣母院才真正显现出它的祥和与安然。当夜色迷蒙,华灯初上,喧闹归于寂静,明月挂于苍穹,古老的巴黎圣母院似乎也进入了恬睡。塞纳河水柔曼轻灵,似在与它低语,百年老树影叶婆娑,似在与它浅吟。每当此时,我走在巴黎圣母院广场,听到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它是那么的温暖而宽厚,钟声抚慰了我不尽的思乡惆怅,念远情怀。
夜静更深,星光闪烁,巴黎圣母院开始显得阴郁、诡秘而凄冷。教堂的尖顶与青黑的天空浑然成为一体,白云时远时近,若隐若离。一直到今天,我还不解,巴黎圣母院的上空,只要是天气好的夜晚,一年四季都飘动着白云。看那青黑天空,星辰闪烁,白云朵朵,夜色苍茫,这一切,就好比是一幅上帝降到人间的神秘图画。
记得一个夏天的夜晚,我漫步到圣母院右侧的小巷,天空忽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风声、雷声伴着雨声,像是世界末日将要来临。我被截在了小巷里,于是躲在一间小店的门廊下避雨,当我抬起头仰望巴黎圣母院,它就像是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士,迎风冒雨,岿然不动。
圣母院高处石栏上那些鸟状、野兽、魔鬼状的石雕精灵们,平时看来乖灵可爱,现在却变得冷峻森森,离奇怪诞。那些平常注意不到的、躲在尖顶后面,石栏边缘的角落里的小精灵石雕,也都现出了身形,在惊雷、闪电、暴风,骤雨之下,神情怪异而冷峻,形状丑陋而诡秘。精灵们此时口中吐出汩汩雨水,身上披着闪电银光,气势疯狂而肆无忌惮,他们把雨水吐向大地,像是要浇灭人间的欲火,填平世俗的欲壑。
巴黎圣母院一天中最温柔妩媚的时刻,应该是在清晨的曦色中。那时塞纳河上雾蔼缭绕,清气如烟,圣母院的花园鸟语花香。阳光从后殿普照到广场,圣母院的正面这时却还披着淡淡的夜色。
此时的巴黎圣母院,就像一位熟睡的女子,刚刚从梦中醒来,半掩窗帘,半睁媚眼,阳光入室,光霞洒地。那份朦胧意态中身要将起,心在梦香的恬逸情怀,确也是笔色难描。我想,可能也只有那怀春的少女,才能用心笔勾勒出这幅含春情调吧?
如果把晨曦中的巴黎圣母院比作一位闺中待妆的少女的话,那么中午时分的巴黎圣母院,就好似一位君临天下的帝王。此时的巴黎圣母院恢宏气魄,雄壮威严,傲视天下的神情里稍稍还有一些颐指气使的味道。也难怪拿破仑称帝时在巴黎圣母院举行盛大的加冕典礼。
据人们传说,拿破仑那次加冕场景极为恢宏,与其说是教皇给拿破仑加冕,倒不如说是这位伟人是自己给自己加冕。拿破仑从教皇的手中拽过皇冠,毫不犹豫、心安神态的戴在自己头上。要说也是,除了拿破仑本人,谁又能有资格给这位横扫欧洲,古今少有的从斗士到霸主的君王加冕呢?
黑夜中的巴黎圣母院安然诡秘,白天的巴黎圣母院浪漫恢宏。我甚至这样认为,黑夜中的巴黎圣母院是神明留给自己的内心独语,而白昼的巴黎圣母院则是上苍与人间众生的圣咏合唱。
巴黎圣母院的黄昏时分,则是另一番景致,残阳似血,云淡风轻,夕阳下的巴黎圣母院是花都最具代表性的美景之一。古今中外,无数画家都对夕阳下的巴黎圣母院珍爱有加。中国画家当中,刘海粟就曾经画过一幅名叫《巴黎圣母院夕阳》的油画写生作品,徐志摩评价此幅作品的时候说:“你的力量已到画的外面去了。”
梁宗岱先生也盛赞《巴黎圣母院夕阳》,讲它所蕴含的意义是:“已经由探索的进而为坚定的,由倚凭的如其不是模仿的进而为创造的,而且,在神气满足的当儿,由力的行动与崇拜进而为力的征服与实现。”现在看来,这么绕口的文字,也就是在说这幅作品,已经超越模仿的阶段而成为创造的根基,经过探索的路途已谙得艺术的主旨。
当我第一次在巴黎圣母院广场,看到夕阳余晖下的巴黎圣母院时,我真切的感受到,印象派的点彩笔法,野兽派的奔放性格,任何绘画流派的技巧与风格,都难与真实巴黎圣母院相比肩。这不是因为画家们能力所限,而是圣母院的色彩着实难以设色勾描。一切的色彩描绘往往使巴黎圣母院失去色彩,巴黎圣母院是巴黎圣母院的唯一,它的色彩独一无二,不可复写。
夕阳下的巴黎圣母院惬意安然,艺人们坐在它的脚下悠闲的拉着手风琴,琴声与塞纳河水交织缱绻,带着巴黎人的浪漫流向远方。塔楼上钟声响起,钟声随风荡漾,笼罩了整个巴黎。你细细听,它同不远处圣·热尔瓦教堂的钟声竟然是减音程,按音乐人认为的,这是属于不和谐的旋律,但是这奇异的音律交织在一起,竟是如此美妙的恢宏壮阔,荡气回肠。
也许有人会说,这钟声不是雨果笔下阿西莫多所敲大钟的声响,因为小说《巴黎圣母院》是属于虚构,那座13吨重的巨钟,也是后来巴黎的妇女们捐献出的金银首饰熔成的,所以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只是后人主观的创造。我想,其实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善良的人们用虔诚和信仰铸造了一份美好,他们希寄人间的美与善,爱与真,正与义,良与知能够百代不泯,万古长存。
这也应该是浪漫主义艺术所追求的思想精华所在吧。
文章引用自:http://www.gaoyuanpari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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