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我在部队从事新闻工作,那也是个年关,我到一个雷达站去采访,路过雷达站驻地的那个村庄时,我看到一个老妇在一棵树下凄凉地落泪。看到这个老妇,我自然地想起了祖母,心里也凄凉起来,我最不忍心看到老人流泪。来接我的战士小刘说,那个老妇的儿子和儿媳妇十分不孝,老是打骂她。我走了过去,衣衫褴褛的老妇在寒风中发抖,她站了起来,对我说:“解放军同志,你要替我伸冤呀,我儿媳用钻子扎我!”说着,她就撸起了袖子,我看到她干枯的手臂上一个个血点点。小刘对我说,走吧,他们村里都管不了她儿子,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也无奈,我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了她:“老人家,你拿去买件衣服穿吧。”老妇的泪眼充满了感激,对我千恩万谢。我无言扭头而去!我听到老妇在后面说了一声什么。小刘说:“老人在诅咒她的媳妇,说她生孩子没有屁眼。”
我在雷达站住了一周,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深夜,我听到村里炸锅一般传来鼎沸的声音。我走出雷达站的大门,看到嘈杂的村里有人在放鞭炮。站岗的战士告诉我,刚才有路过雷达站去看热闹的村民说老妇的儿媳生了一个儿子,一个没有屁眼的儿子。我想起了老妇的那句话,现在真的应验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见老妇的儿子和儿媳妇犯下了多大的罪孽!村里人也实在替老妇抱屈,否则怎么会在他们生下没有屁眼的儿子后放鞭炮呢?我正要去村里看个究竟,我看到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跑过来的人就是那个老妇,她扑地跪在我面前哽咽地说:“解放军同志,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孙子吧!”这个村庄十分偏僻,那时这里的人还是靠村里的接生婆接生,村里又没有汽车,老妇看孙子没有屁眼,生命也许有危险,就把儿子和媳妇对她的不好全部忘记了,赶紧来找部队求救。老妇让我心酸。雷达站的领导也十分同情她,就派了一台大解放,把她的媳妇和孙子送到了县城的医院。
我离开的时候是个清晨,我又看到了那个老妇,她站在村口的高处,边擦着眼泪边往县城的方向眺忘,她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也许是自责,也许是祈祷,为她的宝贝孙子。我不敢停下来看她,我害怕她那双让人心痛的泪眼。我理解老人,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对儿子儿媳妇的仇恨,而充满的是爱和对自己的悔恨。
后来,我打过电话回那个雷达站,问起了老妇的情况。雷达站的同志说,那个没屁眼的孩子在县城的医院打通了屁眼,十分的健康。老妇对她的孙子好得不得了。他们还说,现在老妇的生活好多了,她的儿子儿媳也不像以前那样虐待她的。我想问,老妇还流泪吗?但是我没有问。假如她的孙子生下来是有屁眼的,不知道她的生活会不会改变?
年关将至,有多少老人还在寒冷的风中流泪?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给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亲多点温暖和蔚籍?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未来,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谁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屁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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