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胡椒面(散文) |
郑大哲学系的故事之
——1990,陈伟
文=午上
1990年,陈伟参加高考的时候,报的志愿有两个,政治学和哲学。他那时候的理想是从政,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他希望在乡土间有所作为,计划大学毕业回老家从村支书开始干起。17年后,37岁的陈伟没有当上村支书,却做了郑州市商业银行支行的行长,每天忙的不亦乐乎,电话不断。
1989年陈伟第一次参加高考,成绩不理想,只考取了一所中专。在当时,中专也算得不错的学校,陈伟想想为了自己上大学而上了中专的妹妹,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大学梦。
陈伟老家在周口扶沟县,父亲在县里的电业局上班,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在当时,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后来父亲得了脑血管硬化,几乎瘫痪,为父亲治病花去家里的几万块钱,把家里建好的房子也卖掉了,家庭生活紧迫起来。大妹的学习成绩一直比陈伟优秀,迫于家庭原因,妹妹最终上了中专,父亲把上大学的机会留给了陈伟。
90年代,城市的孩子希望上好学校,农村的孩子则希望有学上就行。陈伟说,农村那时候管考大学叫“鲤鱼跳农门”,原本是“鲤鱼跳龙门”,农民改成“农门”,考上大学依然是1990年农村孩子最好的出路。当年,陈伟就读于扶沟县高中,班里90%都是农村孩子,他们的学习更努力,危机感非常强,把大学当作救命稻草,在那些孩子心里,只有通过高考才能实现人生的理想抱负。
陈伟还记得,班里有一个女同学,平时成绩都是学校的第一名,结果复习了5年都没考上大学,她每到考试的时候,手都颤抖的无法下笔,陈伟到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听老同学说她还在县里复习。高考对农村孩子的压力是最大的。
在过去的年代里,为上大学而改小年龄的事情很平常。复习班的老复读生都把年龄改小,派出所听说因为考大学要改年龄也都很理解,这在那时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读高中的时候,陈伟和同学们都住校,到高三下学期,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同学们至少复习到晚上1点,饿的话就翻墙出去吃一碗面,然后回教室趴在桌子上睡2个小时又开始早自习。
做为复读生的日子,陈伟们连一个正经的教室都没有,县高中把图书馆的一角打扫出来作为复读生的学习场所,“那间屋子有800多平方米,说话都有回音。我们108个学生在那学习,我们自称是108将。”经过一年的复读,陈伟再次走进高考的考场。“我考试的时候对爸妈说谁也别送我,否则我太紧张,就那么一个人去考场了。”
1990年的文科考试为6门课程,语、数、外、政、史、地。因为前一天晚上看书到3点,陈伟在地理考场上睡着了,造成失误,平常他的地理成绩很优秀,曾经是全县地理统考的前三名,回来和大家对考试题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很多题没有做。
高考结束,陈伟估了460分,班主任惊呼“你的成绩可以报人民大学了”,结果他的成绩是438分,被郑州大学哲学系录取。“1990年文科的重点分数线是448分,假如我地理不失误,或许可以上一个更优秀的大学。”
当年的“108将”有60个“修成正果”,考上大学,陈伟是其中之一。
在电业局的子弟里面,陈伟是那几年第二个考上大学的,在局系统里很风光,通知书下来的时候,父亲的同事以及亲戚朋友都送来了钱,带着这些“凑份子”来的学费,陈伟走进郑州大学的校门。当时郑大规定的报到时间是9月5日,9月2日,陈伟和父亲就坐着电业局的“专车”被拉到郑州大学的文学院。那辆车是田野牌的“半截斗儿”,后边可以拉货,县电业局刚买的汽车,因为是大学生,陈伟才享受这样的待遇。
虽然学的是哲学,陈伟却极喜欢打篮球,曾经是哲学系的体育部长,经常组织篮球比赛。他喜欢纪德尚老师的课,“因为上他的课考试得了第一。”陈伟说,那时候同学把大学老师分为三等,照本宣科的;天南地北的扯一通的;有自己思想,不单为上课而教学的。同学们大多都喜欢第三种老师,他觉得纪德尚老师就属于第三种,讲课很有意思。
四年的大学生活,陈伟每个月有100块钱的生活费,加上35元的补助,钱不够花的时候,就出去做家教,勤工俭学。
大学毕业,陈伟面临双向选择,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生已经不再“包分配”,陈伟找到的工作是做老师,几年后又到郑州市商业银行,现在是商业银行支行的行长。
高中时代考上大学的同学现在多在郑州工作,打拼的都还可以。高考确实改变了那群孩子的命运,假如没有高考,假如不参加那场改变人生的考试,陈伟说他现在可能会坐在扶沟县电业局的办公室里,也有可能做个办公室主任。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加载中…